闻言,宋灝的嘴角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要认下伤害无辜百姓这一条,他就已经有理由扣下宋乔。
此时宋乔也是被这些人闹得心烦,他心知肚明,今天罗丞相列举的那些罪行,很多都没有实锤,所以还不至于让宋灝堂而皇之诛杀他。那他们的目的大约是先找理由把他打入大牢,再从长计议。这也正中他下怀,于是懒得纠缠,刚才便承认了伤害无辜百姓那一条罪行。
“王妃被林宝珠下毒一事,可有何人为证?”宋灝缓缓问道。
“燕北王府何大夫可以为证。”
“可有不是燕北王府之人作证?”宋灝又问。
“知晓此事的还有皇朝神医苏安平。”
“此时他在何处?”
“神医苏安平历来行踪不定……”宋乔缓缓道,“所以臣并不知道他此刻在何处。”
“所以王爷并未有人证。”林宝珠冷笑道,“那王爷这番话,如何让人信服?”
林宝珠话音刚落,此时一旁的洛八达突然开口道,“皇上,草民洛八达,可以证明林家和陈家所言非虚。燕北王在燕北行事的确独断暴戾,枉顾人伦。当初草民的母亲死后,燕北王执剑威逼草民火葬之。每每想到母亲死后被挫骨扬灰,草民心中真是日夜难安,恨不得立刻随母亲而去。”
宋乔冷冷道,“你道恨不得随母亲而去,但是本王看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闻言,一时间朝堂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而洛八达也语塞,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燕北王在皇帝面前还能如此这般言语。
良久,洛八达吞吞吐吐道:“皇上,草民留着……留着自己这条性命,不跟随母亲而去,为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到圣前揭露燕北王的罪行,期望还草民母亲一个公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宋乔冷笑道:“若是今日皇上还了你所谓的公道,你这条性命也就可以不用继续留着了?”
闻言,洛八达一时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分明是来给罗丞相当人证,怎么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跳了进去?
一旁的罗丞相此时跪下道:“皇上,燕北王此时的态度如此恶劣,俨然目中没有皇上,藐视皇威,必须惩戒。”
说罢,那些文官纷纷跪下附和,要求惩戒宋乔。
而一旁武官立刻也跪了下来,纷纷替宋乔求情。
宋灝看着下面跪着的众人,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玉扳指,沉默,眸中是让人看不透的黑暗。
良久,他终于开口道:“我朝自开国以来,便是以礼治国,以仁待民,以德服人,燕北王虽然战功赫赫,但刚才也的确亲口承认挑断了十来名百姓的脚筋的罪行。若是孤不加以惩戒,何以平民怨?所以……先把燕北王打入天牢。”
他顿了顿,接着道:“至于那百里陵越和枉顾人伦,逼民火葬的事,孤会让人再去查一次。这样既不会冤枉燕北王,也不会不知民怨。孤这样处理,众位爱卿觉得如何?”
“自是十分公允。”宋乔开口道,“臣谢皇上。”
宋灝对上宋乔的眼睛,微微一笑,道:“那就只有先委屈燕北王了,你放心,孤自然会查明一切。既不会冤枉,也不会姑息。”
宋乔行了礼,看着宋灝的眼睛,道:“皇上英明。”
朝堂上,风起云涌变故已生,只是看谁快而已。如果宋乔的预计没错,这两日北漠那边就该有消息来了……
天微亮,顾若抒就与竹沁一番乔装打扮,准备入城。至于王府的护卫和那暗夜十二卫,顾若抒完全不用担心,她相信他们的本事,能够悄无声息地摸进皇城。
当顾若抒和竹沁从马车里走出来时,卫觞极为惊讶,因为王妃和竹沁已经完全变为了另外一个人,姿色稀疏平常。
“王妃,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卫觞忍不住问道。
顾若抒浅笑道:“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易容之术?”
“听过,但未曾见过。”卫觞回过神来,“难道……”
顾若抒点点头,道:“我这的确是易容之术。不过,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我和竹沁这张假脸撑不了多久,所以抓紧时间吧。”
“王妃为何会易容之术?”卫觞缓缓问道,要知道易容之术不过一向在传说之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曾有一个朋友,名唤阿九。”顾若抒缓缓道,“她擅长易容之术,昔日在一起玩耍时,教过我一二。”
“原来如此。”
为了掩人耳目,顾若抒坚持与王府那些护卫分开而行,约定在城中天香居汇合。奈何卫觞坚决不同意,于是顾若抒无奈之下也给他做了一个面具。
刚没走出几步,顾若抒却听见有女子唤王妃二字,于是回过头一看,却是昨晚在客栈出手相帮的夜宸舒。
因为已经改变了容貌,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顾若抒装作不认识,带着竹沁和卫觞两人继续行路。
哪知道夜宸舒却追了过来,拦住了前路,道:“王妃昨日还送我烤鸡表达谢意,为何今日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顾若抒浅笑道:“姑娘,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王妃。”
“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夜宸舒笑道,“因为你的眼睛实在太过于美丽,而你的的面具也做得实在是不好。”说罢,她便伸手想要揭掉顾若抒脸上的面具。
见状,卫觞伸手抓住了夜宸舒的手,道:“我家主人身份贵重,姑娘请自重。”
夜宸舒笑了起来,道:“你打不过我的。”
闻言,卫觞有些脸红。这夜宸舒说的是事实,自己的确打不过她。但若她敢对王妃起什么坏的心思,自己一定会拼了命护王妃周全。想到如此,他放开了她的手,拔出了长剑,拦在了顾若抒和夜宸舒之间。
顾若抒看了看眼前的夜宸舒,见她笑意盈盈,倒是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于是道:“卫觞,把剑放下。”
卫觞看了看顾若抒,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只是一脸警惕的看着夜宸舒。
“既然被认出来了,我也不否认。”顾若抒浅笑道,“敢问夜姑娘有何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夜宸舒笑道,“就是想问问,昨晚你赠与我的那只烤鸡味道实在妙极,究竟是在何处买的?”
夜宸舒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但极少有人知道她最大的爱好是寻觅各色美食。昨晚尝过顾若抒赠与她那只烤鸡后,只觉得味道极妙,心中实在难以忘怀。所以竟一路寻来,想要找到顾若抒问问这美味的烤鸡出自何处?
闻言,顾若抒笑了笑,原来这夜宸舒是看上了那只烤鸡。
“那份烤鸡出自皇城中的天香居。”顾若抒浅笑道,“刚好我现在要去那里,夜姑娘可否要同去?”这夜宸舒非敌非友,是故她邀请她同行,静观其变。
闻言,夜宸舒笑道,“自然是要去的。”有美味的烤鸡,她怎么不去?
“不过,我现在回城中不能暴露身份。所以……”顾若抒顿了顿,道:“可否请夜姑娘收好腰上的长鞭,因为你的长鞭实在特别,容易引人注目。”
“当然可以。”夜宸舒干脆道,“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夜姑娘,请讲。”
“昨日,我听那些人唤你王妃。”夜宸舒道,“你可是燕北王妃顾若抒?”世人皆道燕北王妃明艳无双,大约就是眼前这样的女子。
顾若抒浅笑,点点头,“还望夜姑娘替我暂时隐瞒。”
“我只对烤鸡有兴趣。”夜宸舒笑道,“其他事,与我无关,我自是不管的。”
顾若抒一行人波澜不惊地进了城门,到了皇城,却听闻城中四处议论纷纷,道燕北王宋乔今日早朝后就被关进了天牢。
闻言,卫觞一时情急,想要去打听消息,被顾若抒拦住。
“夫人难道不着急?”卫觞忍不住问道。为了免于麻烦,进城后,他便改了口,换了称呼。
顾若抒缓缓道:“现在是我夫君被关在了天牢,没有人比我更着急。然而越急越要从长计议,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反而容易误事。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到天香居,让四皇子替我们打探消息,既方便不少,又能掩人耳目。”
更何况,罗丞相要携燕城洛、林及陈家弹劾宋乔,陈铭之早已派人让他知晓。所以今日入牢,焉知不是宋乔将计就计的一招呢?只要他暂时无生命危险,顾若抒就不急不躁。
一行人来到天香居后,顾若抒要了一间雅间,随后托店小二去厨房请宋灝,道是故人来。
由于脸上戴着面具,皮肤无法呼吸,实在是难受得紧。于是进了雅间后,顾若抒便伸手拿下了面具。见她如此,竹沁和卫觞也效仿,拿下了面具。
一旁的夜宸舒笑道,“你这技艺太差,所以皮肤难受。做得精妙的面具,戴在脸上,薄如蝉翼,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哪怕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戴上,也不会有不适之感。”
夜宸舒所言并不假,昔日阿九巧手做出来的面具便是如此精妙,薄如蝉翼,惟妙惟肖。
“可以点菜了吗?”夜宸舒缓缓道,“我要吃昨日那样的烤鸡。”
闻言,顾若抒浅笑道,“夜姑娘稍候,等四皇子来了就可以点菜。”
“为什么要等他?”夜宸舒不解道,这个四皇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点个菜还要等候他?
“因为他便是烹煮这些菜肴的厨师。”顾若抒缓缓道,“你想要吃的菜,要他同意亲手烹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