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简嘉欣有说有笑的逛了好一阵子,天渐渐暗下来,刚刚简嘉欣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对颜木桐说道,“我有点事要走了,你不是晚上要和你爸爸一起吃饭吗?”她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拍了拍颜木桐的肩膀,“祝你好运!”
颜木桐瞅了她一眼,“刚刚是季柯打过来的吧!你可不要变得重色轻友。”
简嘉欣一听急了,辩解道,“我哪有?要不我陪你去见颜伯伯!”说完就要拉着颜木桐往前走。
“哎!”颜木桐拽住她,“别和我贫了,我逗你的,好好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去吧!”
简嘉欣看了她一眼,语气突然软下来,声音变低,“木桐,这么多年,我看着你都心疼,不要总是那么要强,你知道你爸爸其实一直很关心你的。”
颜木桐默然,半响才开口,“好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和简嘉欣分开后,颜木桐直接打了出租,来到颜逸云电话里说的餐厅。
她下了车,站在外面的街道上,抬起头望着眼前熟悉的餐厅,心里荡起微微波澜,她还记得上初中的时候,颜逸云总是不在家,家里只有顾月茹和顾佑兮,颜逸云不在的时候,和她们在一个餐桌上,总让她感觉到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不然就是听着顾佑兮的撒娇,所以她总是借故留在学校里吃晚饭,林以徐知道后也不多问,只是陪着她,有时手里总能变出一两样精致可口的点心。
后来颜逸云终于能在家里留些日子,有一次不经意从家里的阿姨口中知道她经常不回来吃晚饭,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颜逸云总是在中午开车到她的学校,把她叫出来吃着两个人的午饭,此刻她还清晰的记得,他们来的最多的就是这家餐厅,这么多年过去,颜木桐最珍惜的仍然是那段日子,因为那是独属于他们的时光,一个爸爸和女儿的温馨时刻……
她微仰着头,穿过大厅,边往里走,边搜寻着熟悉的身影,蓦地,颜木桐突然脚步顿住,高跟鞋踩在地板砖上的噔噔声戛然而止,她看到坐在不远处座位上的不只有颜逸云,还有他身旁的顾月茹,顾佑兮以及坐在对面的林母。
好似是顾佑兮最先看到她,她微微勾起嘴角,对颜逸云说了什么,颜逸云起身望着这边的方向,颜木桐立即走到餐桌前,礼貌的,淡淡的和几位长辈打招呼。
顾月茹热情的拉着她坐下,笑着对这里唯一的外人说道,“木桐一直都很忙,连三十都没时间回家吃顿年夜饭,所以今天能聚在一起真是不容易!”
这话表面上说的是颜木桐工作忙,但听在别人耳朵里,怎么想都是她不孝顺。
她拿着身上的包,对几位大人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里,颜木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要不是化了妆,她真的很想用凉水清醒一下。
正望着镜子发呆,突然身边有声音响起,“颜伯伯见你这么久都不出来,叫我来看看你。”
顾佑兮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此刻抱着肩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颜木桐神色不变,“如果就是这个原因,那就不是你了。”
顾佑兮不理会她的嘲讽,望着镜子里颜木桐的脸,“一会儿,以徐也会来。”
看到颜木桐微微变了脸色,也从镜子里看着她,顾佑兮了然一笑,“你不会不知道吧?难道颜伯伯没告诉你这是两家的聚会吗?”
想到林以徐的冷漠,顾佑兮此刻只想撕下她的伪装,自己的心里仿佛才能畅快。
颜木桐突然一笑,转过头对着她,慢声说道,“我记得不久前就对你说过,不是你的,费尽心机也没用,你为什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你!”顾佑兮被气的一激。
颜木桐冷眼看着她,不打算和倒胃口的人再继续待下去,拿起洗手池上的包从她身边离去。
颜木桐走在大厅的过道里,越走越急,等出了餐厅的大门才终于停下来,她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时拿起手机迅速拨出号码。
“桐桐,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她慢慢开口,声音有着微微的沙哑,“我想知道您选择这个餐厅是无心的还是有意为之。”
对面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好像走到了安静的角落,身边没了谈话声,颜逸云才开口,“桐桐,我记得这是你小时候我经常带你来的餐厅。”
颜木桐鼻子一酸,险些想要落泪,她深呼吸,慢慢克制自己,恢复正常,“那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这顿饭里还有别人?为什么让我到了餐厅门外还以为你只是想和我一起吃个饭?”
对面又一次没了声音,颜木桐静静的等着,颜逸云没有解释,但能听出声音里带着懊悔,“桐桐,你在外面这么多年,爸爸也想你,我希望你能回家来,和你顾阿姨好好相处。”
此时此刻,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颜木桐转头望着餐厅的金色牌子,她心里最后的一点温暖时光也不见了……“这顿饭我不会参加了,希望你们吃的开心。”
“桐桐,你听我说……”颜逸云想要解释,电话却早已被挂断。
离开后,颜木桐眼神迷蒙的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街道旁的树裹在冬日里的寒霜之中,看起来苍凉而又孤独,正如她此刻的心。
她走过一间music pub,外面的海报宣传着今晚的民谣演奏,她被宣传页吸引,主题是为在孤独的城市中游走的旅人献上春节前的祝福,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海报,却觉得和自己是那么的相似,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却没有她的家。
她不自觉的走进去,里面有一个小型的舞台,很多人已经稀稀落落的坐在座位上,她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看着昏黄的舞台,静静地等待……
林以徐来到餐厅,刚走进里面,姜淑梅冲林以徐远远的招手,等他走近才看到是顾家母女,他走到座位上,没什么表情的坐下。
随即看了眼在座的人,出声问道,“颜木桐没有来吗?”
顾月茹看了眼身边的颜逸云,自从他接了个电话回来后,便出奇的沉默,颜木桐去了趟洗手间,就再没回来,佑兮回来说可能是走了。
见没人回答,顾佑兮开口道,“刚刚姐姐来了,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响的就走了,现在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林以徐听她这样说,心不由一紧,她是不是心里又难过了?
颜逸云还在想颜木桐电话里说的话,心里正越觉愧疚,此时,却不能不顾及姜淑梅的面子,便开口道,“她有事先离开了,我们不早扫了兴致,开始上菜吧!”
其他人纷纷摆弄起餐具,林以徐起身来到角落里,拨了颜木桐的号码,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却是半响没有人接。
他转身回到座位上,饭菜上来后,他一声不吭,只是用餐。
姜淑梅看了眼身边的儿子,从他回来后都已经半年了,自从两家提议结为亲家,两个年轻人却一直没什么进展,甚至连见面都很少,今天才特意在春节前一天安排了这顿饭,本来以为他不会来,没想到转了性,突然又同意参加,于是趁机开口说道,“你们年轻人工作再忙,也要放松放松,也要生活的嘛!你和佑兮可以互相多了解了解。”
两个年轻人都不说话,只能顾月茹打圆场,“是啊,交朋友总不是坏事呢!”
此时,颜木桐坐在酒吧里,听着台上的人伴着吉他不停的在唱流浪……家乡……她点了一杯起泡酒,心里越发的难过,眼睛渐渐模糊。
没过多久,杯子就见了底,她没想到自己这么有酒量,于是又点了一杯。
台上民谣吉他一首接着一首的弹唱,她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眼角不觉湿润,有一滴泪落下来,旁边的服务生走上前来关切的问,“小姐,你还好吗?”
见颜木桐不动,他又问了几遍,“女士,你没事吧?”
她终于慢慢抬起头来,见服务生关切的眼神,摇摇头,“没事,谢谢。”
“女士,用我给您的朋友或者家人打电话吗?”
颜木桐急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
服务生走后,颜木桐拿出手机,看着亮起的屏幕,不断的翻着电话薄,最后停留在一处良久。
林以徐心里担心颜木桐,对餐桌上的话题不想多谈,姜淑梅却每次都把话转给他,让他不得不敷衍几句,突然大衣兜里的电话响起铃声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走到远处僻静的角落接起来,“喂……”
过了很久对方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吉他和歌声,还有周围的低语,
“颜木桐,你在哪里?”
还是没人回答。
林以徐皱起眉,“阿桐,告诉我,你在哪里?”
此时,电话里终于有人开了口。
接完电话回来的林以徐拿起靠背上的大衣,略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突然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
姜淑梅一愣,“公司里来的电话吗?怎么大半夜的还不让人消停?”她顺水推舟,“那正好你送一下佑兮吧!”
林以徐一口回绝,“实在抱歉,是很急的事,我应该和顾小姐不同路。”说完,来不及看其他人的脸色便匆匆离开。
姜淑梅有些尴尬,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顾佑兮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转向窗外,顾月茹却笑笑,“年轻人就是应该以事业为重的。”
当林以徐到的时候,颜木桐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杯,她微眯起眼瞧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了。
林以徐见她喝了这么多酒,一时火大,他把她拉起来,结了账,扶着她走出酒吧,颜木桐的酒品出奇的好,比平时还要乖顺的被他拉着就走。
到了外面,被寒冷的风一吹,她一个机灵,似乎清醒了点,又似乎没有。
林以徐扶着她站稳,转身看着她的脸,“还知道我是谁吗?”
颜木桐默不作声的看了他半天,然后点点头,“林以徐。”
林以徐稍稍安下心,还没有醉到一塌糊涂。
颜木桐却突然伸出手触摸他的脸,喃喃低语,“以徐……”
“嗯?”
“我想你……”
林以徐闻言一怔,一瞬不瞬的看着微醺的颜木桐,一时间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好像等了十年,等到地老天荒,只为了这句话。
“再说一遍……”他黑色的眸深深的看着她,声音低沉。
可过了半响颜木桐都没有再开口,她看着这十年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心里压抑了许多年的情绪终于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在新年的前一个夜里失声痛哭。
林以徐看到她的泪水慌了神,连忙搂着她,柔声轻慰,“不要哭,我在这儿。”一如多年前,当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
颜木桐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泪水沾在他胸前的毛衣上,湿了一大片,林以徐把自己的大衣敞开裹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颜木桐只觉得此刻不仅温暖了她的肩膀,也温暖了她的心。
林以徐把颜木桐送回家,他把她的小花脸细致的洗干净,命令她去换上睡衣,然后让她钻进被里,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
哭过之后,此刻她清醒了很多,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林以徐与她的目光相撞,顿时涟漪四起,他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上她的眼睛。
颜木桐吓了一跳,急忙闭上眼,林以徐吻过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一路向下,吻上她的鼻尖,最后停留在粉嫩的双唇,温柔缠绻。
颜木桐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不自觉的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应他。
林以徐突然睁开眼睛,趁机撬开她的牙关,如火的热情卷席着一切,他与她的唇舌纠缠,轻咬她的舌尖,颜木桐立刻感觉到一阵酥麻,婴宁一声,林以徐便又加深这个吻。
最后林以徐克制住自己,气息不稳的离开她,起身看着她嫣红的小脸,温柔的笑。
“告诉我,今天发生什么事了。”林以徐低低的问。
颜木桐突然收起笑,一声不吭。
“因为你父亲?”他记得顾佑兮说她去了餐厅又走了。
她沉默半响终于开口,“他毁了我唯一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