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德忠说完,毫不留恋地挂了电话,他作风一贯如此,当年从蔺家回来,他便是丢下一句“准备一下,嫁入穆家”,仿佛她嫁人不过出门逛一趟街那般随意。
梨花溪。
蔺瑾谦哄着蔺惜吃了感冒药,看着她乖乖入睡,这才从小姑娘的房间里出来。
罗赫就等在门口,见他出来,正要说话就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跟在蔺瑾谦身后,搭乘电梯下了楼,来到庭院的高大桂花树下,静候着他倒了一杯清香普洱小酌,才听到他说:“说吧。”
罗赫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六少突然到这边来,与太太在路上相遇了。”
蔺瑾谦端着青花瓷杯,品茗的动作因此滞了一滞,幽黑深邃的眸子倒映在杯中,看不出深浅。
罗赫观察着他的神态,低声接着说道:“太太回了租住的公寓,六少也回去了。”
蔺瑾谦盖上茶杯的盖子,将杯子放回石桌上,抓起搁在佛经上的佛珠,神色淡然地翻看着经文慢慢地转了起来。
罗赫微微蹙眉,他陪着大少许多年了,熟稔他几乎每一个沉默的反应代表着什么,可一旦碰上蔺太太,他便琢磨不透了。
暗暗沉思几秒,罗赫心下一定,索性将后面的话都倒了出来,“太太回去以后,开车去了穆家。另外,凌小姐刚打电话来约大少用晚餐,我说大少在陪小小姐,还没回复呢。”
蔺瑾谦合上了经文,垂眸思忖着淡淡地说道:“让厨房准备晚餐,给凌小姐回电话,晚上到这儿来用餐。”
“是,大少。”罗赫低声应道,旋即就要去安排晚餐。
蔺瑾谦又说道:“这几天谁来找都不见,除了凌姝。”
罗赫顿住,欲言又止。
“爷爷那边……若是问起来,随意搪塞过去,告诉他们,这是我和穆黎之间的事儿,谁都不许过问,否则后果自负。”
“是。”罗赫应道,走出了庭院,一路上只觉得头疼不已,这蔺太太一回来,容城往后的日子便不能安生了,偏偏还有个一心想嫁给大少的凌小姐,大少也不知是什么心思,为难的还是他这等做事的人。
穆家。
家佣端上一壶泡好的顶尖瓜片便退下了,把正厅留给了要谈话的父女俩。
穆德忠从窗边退回来,把剩下的半支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去过梨花溪了?”
穆黎瞥了一下眉眼低垂的穆德忠,直截了当地说:“是的,蔺瑾谦已经答应离婚。”
穆德忠冷笑了一声,端起茶来,道:“年轻人,还是意气用事了些。离婚这事儿,蔺瑾谦可以提,你不能提。你还是回梨花溪去,好好地做你的蔺太太。”
“我和蔺瑾谦的事儿,我们会处理,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还是跟我说说,找我来的——”
“目的”一词未出口,穆德忠已扬手打断了她,附身从茶几下拿出一个长盒,打开,竟露出穆黎母亲的灵位和骨灰来。
穆黎怔住,难道那座坟墓是空的?
她伸手去拿,被穆德忠挡开,“你母亲临终前的遗愿,便是希望死后能入穆家祠堂。”
穆黎微微蹙起眉头,一脸茫然,秋明没有跟她提起过“遗愿”一事。
“看来秋明没有告诉你。你没赶上见她最后一面,也难怪你不知道。”穆德忠说着,慢条斯理地把盒子盖上,“阿黎,五年以前,我就说过,只要你肯嫁给蔺瑾谦,你和你母亲就入穆家祖籍,但后来你闹出那样荒唐的事儿,又离开了蔺家,现在要回来,哼,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穆德忠的一贯原则是物尽其用,看来他早有打算。
穆黎紧抿起唇,垂眸不语,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是她最大的遗憾,母亲的遗愿她是必然要完成的。
吞下气息,她问道:“你要什么?”
“你去见蔺瑾谦,他对你如何?”穆德忠端着茶,悠闲地喝着悠闲地问。
“他已经让律师草拟离婚协议。”
“哼,”穆德忠冷嗤,笑得极为轻蔑,“这几年蔺家最不起眼的小儿子冒出来,抢了他的风头,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要抓住一切可以联盟的机会才对。”
“是你太胡闹了!离婚的事儿,已经拖了这么多年,就继续拖下去吧。你先回梨花溪,后续的事情慢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