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无比纠结,无比烦恼。手腕上一紧,回过神来,已经被穹无拉上了半空。再俯瞰下面,已经是一片深厚的冰原,高大的树木,半空中飞的鸟儿,全都被冻结在冰里,仿佛时间都被冻结了。
“怎么会这样?”洛央大惊。
“先救人吧。”
“啊!对啊!楮机他们呢?”洛央才想起来被自己生拖留下来的东荒神族三个王子王姬。
“沉睡在冰原里了。我们去冰原的源头。”说罢,穹无拉着洛央向下俯冲下去。
洛央惊恐地尖叫,冰原尽在眼前,感觉立刻就要撞冰而亡了,洛央紧闭双眼,虽然知道有穹无在应该不会死,但是还是吓得眼泪直流。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和死亡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投身汪洋的漂浮之感。
洛央睁开眼睛,穹无通身银白已化作赤红。咦,原来他会御火灵,竟然已强大到能瞬间融化百尺冰原。
两人这样一直向下深入,直到穹无找到了冰原的“元凶”。
一只生着一只眼睛一只翅膀的鸟儿,通体冰蓝色,正用头在另一只幽白色的鸟儿颈间轻蹭着,两只鸟儿冰蓝色的生着左翼左眼,幽白色的生着右翼右眼,想来是一对。
“这是鹣鸟?”洛央看着两只鸟儿的形态,生得很像崇吾山上的比翼鸟,“只是,鹣鸟不是应该一只青色一只赤色吗?”
“世间造化万千,想来是这一双鹣鸟有什么奇遇吧。”穹无早已听到了眼前一双鹣鸟的心声。他们是从六百多年前的水患中活下来的,为了获得在水中存活的能力,许多鹣鸟都化成鲽鱼,而他们两个不愿放弃飞翔的力量,所以乞求北荒神族的一个灵力高强的女子为他们洗髓换血,从此拥有了冰与水的灵力,作为代价,他们必须依傍水灵而生,而北荒神族已凋敝五百年之久,世间水灵正慢慢耗尽,他们也濒临死亡。白鸟更是奄奄一息,于是蓝鸟耗尽六百年的灵力修为为白鸟建下冰冢,与白鸟同归碧落。
洛央看着这一对鹣鸟着实生得貌美,一只冰蓝剔透,一只洁白晶莹,仿佛红尘之外物,不禁靠近了几步,伸手抚摸了下蓝鸟的羽毛。蓝鸟如梦惊醒,充满渴望地望着洛央,它知道,她是北荒神族人,她能救它们两个!洛央看到了蓝鸟眼中的欣喜和希望,只是不知道能做什么。转头回望穹无,“我是不是能救他们?”
“是。”
“真的?”洛央也开心起来,“太好了,怎么救?”
“你养着它们便是。”
“这么简单?”
穹无微微点头。
洛央又上前抚摸了下白鸟,白鸟原本奄奄一息的样子瞬间恢复了生机。洛央开心得不得了,抱起一双鹣鸟,希望它们快点恢复生命力。
蓝鸟的眼神柔和起来,心安地拥着白鸟。冰原渐渐化作一片浓雾,徐徐散去。
比翼鸟化作一枚蓝水晶纯白玉对合簪子,插到了洛央发髻间。
洛央还惊奇地想看看簪子的模样,穹无提醒道,“尽快救人去吧。”
“啊!对啊对啊,快回去原来的地方!”
待三两成行的两行人再次拨云散雾地看到彼此的身影已是大半日之后。
楮机骑着个豹纹狡兽,威风得不得了,向洛央挥着手,“央姐姐,你看我降服了狡兽!”
苷坚在一旁嗤之以鼻,“什么你降服的,分明是长兄相让!”
楮机朝着苷坚做鬼脸,“怎样,反正狡兽最后向我认主了!”
苷坚不屑地一扭头,“无耻。”
楮机更不服输,“嫉妒!”
“哼!”
节薅看着弟妹二人童言童语的争执,只能无奈地笑笑。有礼地向穹无和洛央作揖,“弟妹年幼无状,见笑。”
“哎呀,没事,别见外,年幼就要这样无拘无束!”洛央满脸扬着开心,“这下好啦,狡兽可是玉山难得的至宝,你们收获也算颇丰啦,算是对族中有个交代了嘛,圆满圆满!”
“五荒六合贫瘠多年,见狡兽,天下穰,定是个好兆头。”节薅也一副欣喜模样。
日头已然向虞渊沉下,是时候回去了。穹无开路,带着一行人折返。一路上故事不断,只是讲故事的人可轮不上洛央了,苷坚和楮机叽叽喳喳你争我抢地描述着如何从浓雾中苏醒,如何误入山坳,如何降服了狡兽。
待到最后一丝光亮也被虞渊吞噬,五个人终于回到了主峰。百年一度的五荒筵席已经备下,夜明珠将黑夜照得通明。三青鸟忙忙碌碌在各个案几上布下餐食,山精灵魅化作的侍女里里外外穿行。沉寂的玉山也就每百年有这样一回热闹。
垚坤、金乾、金锵早已回来,落座在各自的席位之中。金乾只淡淡地品着清茶,金锵和垚坤倒是热络地交谈着。
洛央远远地望着,“难道桑矜和赤帝还没回来?”
节薅四周环望,寻找着一袭碧色衣裙,看了又看,确定周遭没有长姐后不禁眉头深锁起来。
洛央看出节薅的忧心,出言安慰,“没事,有赤帝在,不会有事的,许是同我们一样遇到了什么状况耽搁了而已。”
节薅也只能暂且宽心,点点头。
北荒神族和东荒神族席上人方才落座,便有侍女传令开席,编钟组成美妙的音符在筵席的每个角落跳动着,五彩鸟于席间起舞助兴。
这一边宴饮笙歌,可另一边焱昌和桑矜却是凄凉窘迫。
如利刀劈断的山崖,崖壁上刻着“漪湖”二字。漪湖原本是千年前北荒神族中几位族老为玉山王母所蓄下的沐浴之地。只是昔日清风携涟漪、繁花伴青柳的仙境景象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方圆百里的泥沼,此时泥沼之上飞叶烈火弥漫,飞叶烈火的中央正是施展着火灵与木灵的焱昌和桑矜。在焱昌和桑矜强大灵力围夹之下的是一不断变换着形态的庞然大物。
焱昌和桑矜两个时辰之前方涉足此地,并不见此巨怪,正当二人飞身掠过这片泥沼的途中,它从泥沼中骤然拔起,高百尺有余,瞬间挡了二人去路。这巨怪由这沼中泥物化生,桑矜的叶刀枝箭轻而易举被它纳进泥身之中不见踪影却毫发未损,焱昌的各路烈火袭来,它巧妙变幻形态,远看仿佛是泥龙与火龙嬉戏,若焱昌御火成团向它扑袭,它瞬间化进泥沼不见踪影,二人欲趁此离开,它便又从别处拔起,继续与二人缠斗。如此循环往复,焱昌和桑矜就这样被困了两个时辰,这泥状巨怪不袭击只防御,偏偏不让二人离开泥沼。
然而就在焱昌桑矜二人被泥怪缠斗得焦躁疲惫之时,一阵叶子哨声响起,原本不攻只防的泥怪忽然发起攻击,这泥怪仿佛是张开了巨口咬住桑矜的双足,又伸出一只泥手紧紧握住了焱昌的手臂,然后泥沼在二人身上开始蔓延,仿佛要被这泥怪吞噬、淹没。焱昌和桑矜连忙施展纵身灵力,直到飞叶火光漫天,却依旧于事无补。
焱昌不甘,神族中人若要亡去,必定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怎能如此窝囊枉死。桑矜心中忧心,如今父王缠绵病榻,而族中弟妹尚且年幼,若就这般死掉,族中岂不是大乱,族众必定饱受其苦。
桑矜灵力受创,呕出一口灵血。焱昌见状,急中生智,高呼“桑矜,你在泥沼中遍种荒草!”
桑矜瞬间会意,仿佛黑暗中寻得一丝光亮,拼着最后的灵力,在方圆百里的泥沼上布满荒草,连个边角都不遗漏。同时间,焱昌使出重黎之火,荒草登时燃起熊熊烈火,迅速蔓延至整个泥沼。
滔天的烈火照得黑夜如白昼,桑矜力竭,在这烈火这下更感觉仿佛自己也着了火,马上就要灰飞烟灭,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烈火之中焱昌赤红的身影,疯狂舞动的头发,如生于炼狱的鬼魅,如比肩太阳的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