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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沉苍 第四十二章 同是沦落人

“这织品好精致啊,这蚕丝堪称出自嫘祖之手了。”洛央细细抚摸着手上的织品,由衷感叹。本是随意看看,却没想到凡间有此圣品。

“多谢姑娘夸奖。”

洛央听着这声音清泠,好耳熟,一抬头,果然是故人。

依旧的一袭青衣、笑容清浅的模样。

从南荒封后大典上决然离去后失踪三年,南荒赤后、东荒前青帝——桑矜。此时竟然出现在大人国的易货市井里。

桑矜对着洛央清浅一笑,“洛央,好久不见。”

桑矜带洛央回到落脚的驿馆,小庭院里摆上两盏荞茶,桑矜坐到洛央对面,“央央,对不起。”

洛央没想到再重逢竟然是这样的开场,“这句道歉是为了东荒神族还是为了你自己?”

桑矜反问,“有何区别?”

“当然有,如果是为了东荒神族,那么不必了,神族视我为敌,我并不意外,如果是为了你自己作为我的朋友不信任我,那么我接受。”

桑矜轻轻叹气,“都有,你用水灵力救我东荒神族于水火,尤其救了我父王,可是我东荒却恩将仇报,我举族都欠你一句感谢和抱歉。身为你的朋友,在大是大非之时没能坚定地信任你,让你陷入水火之境,我更是愧疚难当。”

“桑矜,我在这世间朋友很少,你算一个,在东荒的那段日子是我这么多年最不孤单的日子。”洛央拉住桑矜的手,“当时情景我自己都百口莫辩,所以又怎能怪你不信任我。我心里,感到伤感和遗憾,但是却不曾怪你。”

桑矜浅笑,执起杯盏,向洛央一敬。

洛央亦提杯回敬,以茶代酒释恩怨。

“央央,你日后有何打算?”

“流浪。”

“不回神族了吗?其实穹无他,确实是不得已。”

“你还会回神族吗?其实焱昌他亦是无奈。”

原来两人不知不觉却有了如此相似的一番遭遇——至亲死于至爱之手。

桑矜自嘲地笑笑,回答洛央道,“不会。”

“我就这样继续向南行去,去流浪,去看看这世界的样子。神族间的大战一触即发,那时人间必定遍是灾难横祸,沿路行善,救助一二也好。”

“恐怕已经不是一触即发,而是已经有过三两番的较量了。”桑矜说着扬袖展开千叶阵法,千叶之中乃是神族战争景象。

桑矜起身看着阵法中叶子所现景象,解释道,“那场大典之后,东荒和九州反目成仇,而苷坚死于泥悔之手,楮机继位第一件事便是向北荒神族发出战帖,东荒局势不稳而北荒战力极强,于是东荒落败。”

桑矜走到另一边,继续道,“而南荒,焱昌一向顺风顺水,这次的打击对他影响很大,已然不理政事,南荒神族落入了灼古的掌控之中,灼古与垚坤关系甚是亲密,垚坤眼见东荒脱离控制自然是要打压的,便联合了南荒西荒,以东荒率先发起战争给凡间带来天灾为由讨伐东荒,东荒不敌,情急之下求助于穹无,穹无作为五荒共主,入主东荒……而且……”桑矜吞吐难言。

洛央也不催促,静静地望着桑矜等待着。

桑矜叹气,“而且,不日,穹无将迎娶楮机,继青帝位。”

洛央眼睑轻颤,嘴角微扬,她知道自己的心尖还是痛了一下,不过,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桑矜,你人不在神族,心,却从没离开过。”洛央含笑叹息。

桑矜挥袖散掉千叶法阵,重新落座,“那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故事,至少,我想知道结局。”

洛央望向虚空,“这世间的一切,哪有结局可言。当年的北荒神族步步为营终于称霸五荒,风光无限,后来却举族倾覆、满地残骸。九州神族本是大义凛然,高举众生旗帜灭了北荒,不过百年便也开始胡作非为做了罪人,而北荒也未如他们所愿销声匿迹,我和泥悔又重新现了世。所谓结局不过是一时之长短罢了。”

桑矜颇有深意地一笑,“我总觉得这神族统治凡界万年,近千年愈发乱象丛生,也许,你我有幸见到新纪元。”

“或许吧,可是盘古大帝开天辟地、结束天地混沌亦是代价不菲,不知这一新纪元之前,会有多少生灵罹难。”

“好啦,你我重逢多么不易,只聊些神族大局岂不辜负。”桑矜说着,拉着洛央进了屋内。

洛央进了屋内,环望周遭,满是安宁的气息,自己也很是喜欢。

忽然间,内室里面传来婴孩的啼哭声,桑矜忙扔了洛央径自进了内室。

洛央跟着桑矜的脚步走进内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桑矜。

桑矜坐在榻边,怀中抱着一襁褓婴儿,口中低吟着安神的曲子,眉眼间尽是温柔和睦。

洛央看了许久,心中明明已断定了猜想,却还是不禁问出口,“这是?”

桑矜抬眼看向洛央,“你想的不错,我和焱昌的儿子,我唤他棋良。”

洛央凝眸,“可为何我探不出他身上有任何的神族脉息?”

桑矜温柔地望向怀中襁褓,“他生来如此,倒是省了我许多功夫,不必费心思封了他的灵力,我不希望他成了第二个泥悔。”

“也许这世间有许多异姓灵力结合的后代,那泥悔倒不至于无人能克住了。”洛央凑上前去,伸手拉住那小棋良的手,柔柔软软的小手拉住洛央的小拇指,那种触感让洛央满心的温暖和爱怜,“若我的栖荷还在,你二人定是很好的玩伴。”

桑矜看出洛央的伤怀,把安静下来的棋良放回榻上。“央央,抱歉,让你伤怀了。”

“没关系。”洛央踱步到窗棂前,望着“我曾倾尽灵力在世间寻找栖荷的散魂却没能找到分毫,我想她已然另有际遇,或许重新转世为人了也是好的。做母女跟做夫妻一样,都是需要缘分的,强求不来。”

口中说着释怀的话,可桑矜却将洛央的满目伤情看得清清楚楚。桑矜于是忙开口转了话锋,“听你方才说,你这日后打算继续南下,行善救助遭受战火的灾民?”

洛央转过身来,“正是,莫非,桑矜有意同往?”

“正有此意。我与你一样,在这凡世举目无亲、前路亦是漫无目的,与你同行不乏是件美事。”桑矜把正挥动着白胖手臂的小棋良抱到怀里,“洛央,以后你来做我孩儿的义母吧。”

洛央无尽温柔地望着小小的棋良,“好啊,我也体会体会为人母除了那怀胎之苦、生产之痛,究竟还有何等幸福。”

桑矜听着为洛央心酸,而她无言相劝,把小棋良往洛央怀里递去。

洛央无措地向后退了一步,“不行不行,我可没抱过小孩子。”

桑矜笑笑,“无妨。”说着执意把小棋良塞进了洛央的怀里。

洛央轻轻拖着环着一个又小又软的身子,自己的心也瞬间柔软了,两行泪成珠串般掉了下来,穹无当年如何忍心将这样一个软小的身躯碎成万段,更何况,那是他的骨血,他的亲生女儿。

同为女子、同为母亲,桑矜知晓洛央心中痛楚,因为知晓所以无从安慰,任何一种道理都不足以让这种痛释然。

小棋良挥起自己胖藕般的手臂,小手在洛央脸颊上乱抹。

洛央泪眼模糊却勉强拉起嘴角笑了,“小良儿这是为义母擦眼泪吗?真乖。”

小棋良咿咿呀呀仿佛在应声,洛央终于破涕为笑,拥着棋良,温馨和蔼。

出发南下前,桑矜需得先把这些织品在大人国的集市卖掉,洛央也随去帮忙。

“桑矜,以前怎得没发现你有这等织绣的好手艺。”

桑矜被夸得害羞,“神族的桑叶是用天地灵气养出来的,不供蚕缫丝岂不可惜。”

“神族的神力若都用到这些地方,神族还不亡了。”洛央嗤笑,“照桑矜的说法,北荒神族应当去养鱼打渔、南荒神族应当去做庖厨烹牛羊、西荒神族应当去做铁匠打兵器,九州神族应去修房舍碑堤啦?”

想着各大神族修炼神力在凡间谋生计,那般牛刀杀鸡的画面,桑矜不禁也掩嘴笑了。

集市上人来人往,洛央和桑矜立在人群中,样貌很是惹眼,来往的张望两人面容身量的多、看织品的少,这样下去可是卖不出去的了。

桑矜和洛央都发现了这个问题,面面相觑。

“有办法!”洛央得意一笑,俯身从货担里拿出两只绣帕,给桑矜一只。

“做什么?”桑矜茫然发问。

却见洛央用绣帕遮面,系于脑后,绣帕掩映如花面颊,隐约可见俏鼻朱唇,只余双眸流转,不尽风情。

桑矜欣喜,这样便可让过客留意到绣帕了,于是也照做起来。

路上路过两位姑娘同行,向两人张望过来,洛央抓到机会,“姑娘,可是觉得这绣帕好看,此处还有许多样式,不妨过来看看。”

那两位姑娘果真就上前到货担里挑看了起来。有两人围着货担,来来往往的人也都起了兴致,纷纷围过来看,不多一会,洛央和桑矜身边已经围满了人,贝币装了满满一袋。

洛央这边数着贝币,客人的三言两语自然而然飘到了洛央耳朵里。

“这个这么样,晚上送窑馆的姑娘。”一尖嘴猴腮模样的人,武行家装扮。

“任务已经完成了,赶紧回北齐复命吧,你还打算今晚逛窑子?”一彪形大汉,声音厚实。

“着什么急,不耽误。北齐那妖人死了倒好,几次三番拿别人孩子做药引治病,缺德。”

彪形汉压低声音呢喃,却没想到没能逃过神族人的耳朵,“休得冲撞齐后,不要命了你,这回这孩子非同一般,定能将她治好。”

洛央心道,没想到这北齐外表繁华,内里竟有如此龌龊事。这闲事,她管定了。洛央心想着已经在那两人身上下了追踪诀。

日色迟暮之时,桑矜和洛央回到了驿馆,才半天所有的织品就都卖空了,二人很是欣喜,步伐雀跃地进了屋。

桑矜思念儿子心切,径自进了内室,眼前景象却让桑矜瞬间揪心。原本设下禁止的床榻空空如也,棋良消失不见,桌椅横倒在地,血迹满地斑驳,满屋凌乱。

洛央跟着进了屋,见着此景亦是慌了,但是看着桑矜的失魂模样,洛央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上前去查探。

血迹是凡人的血迹,但是桑矜设下的禁止凡人定是闯不过的,屋内有打斗的痕迹,说明不是偷,而是两拨人在抢。

“我猜神族人和凡人都想来偷走良儿,神族人解了禁制,却被凡人后来居上,神族人定是伤了凡人碰了凡人血,这才无法敌过凡人。所以良儿最后是被一群凡人抢走了。”洛央忽然想到白日里听到的路人言语,“桑矜!我们去北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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