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薛诩刚醒来便见着姜无想将自己新结拜的弟弟打的重伤逃走,又看到守着自己十几年的护卫铁魁此刻也是横躺在地上,浑身漆黑,裂眦嚼齿,于是认定是这必是姜无想在众人中了酒毒之时突施狠手,先偷袭击毙了铁魁,后又打跑了义弟薛兆宇。薛诩自幼养尊处优,生性鲁莽,一旦认定的事便很难改变。姜无想见薛诩双拳紧握,目透血丝,一语不发,心想这公子哥想必是误会了自己,看这架势,那是要拼命。姜无想本就道法了得,现在更有青芒护身,哪里会怕了这薛诩。不过姜无想又觉得这事既然非自己所为,便有必要解释清楚。而且那人参所变的童儿如此歹毒,有必要警醒众人小心,免得日后再遭这人参精的毒手。
想到这里,姜无想连忙对着薛诩摆手说道:“薛公子不要误会,这铁魁并非遭我暗算。”
那薛诩见那姜无想前一刻才刚痛施毒手打死铁魁,后一刻竟立马当着面抵赖的一干二净,他本来心头就憋着的那股怒火此刻便一下子蹿上了脑门。“好小子,你偷施重手伤人性命。做了还不承认。小小年纪就如此卑鄙无耻。”说罢,这薛诩飞身上前,抡拳便打。
姜无想纵里一跃,跳到了之前躲避的那颗树后。“薛公子先别动手,我好好给你解释,你看如何。”姜无想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是这轻轻的一跃不仅避开了薛诩的重拳,更将他有恃无恐的心态豪不客气的摆在了薛诩面前。
“若不是你,那又是谁。我薛诩虽非修道之人,但也绝不怕你。”薛诩一招不中,怒气更甚,追着姜无想的位置,又出一拳。这一拳使出了铁魁悉心教导的伏虎罗汉拳,拳风所触,竟将那树皮剥去数块。”
“薛诩!”姜无想见他不要命的扑过来不禁提高了嗓门:“这铁魁是中了那株人参的偷袭才死。你那新认的义弟怕是不怀好心。”说罢姜无想再次闪身避开薛诩的伏虎罗汉拳。
薛诩心想:义弟一个时辰前才和自己结拜,自己和他相聊甚欢。更何况这人参如果确实有害,梁秉修道行极高,又怎会先前没有察觉?自己亲眼看到义弟被姜无想的重击击中脑门,这才遁地逃逸,故而姜无想定是妄图想将杀害铁魁之事赖在自己刚结拜的兄弟身上。
“岂有此理,根本就是胡言乱语。你偷袭杀我护卫,又想杀我义弟,哪里知道我义弟侥幸逃过。此刻义弟不在,你仗着道法高强,任意栽赃……我薛诩绝不与你罢休。”说着又朝姜无想冲去。
就在姜无想左闪右避之时,冷灯在画中说道:“杀了此人,不然误会太深后患无穷。”
姜无想闻声一惊,这冷灯居然因为别人怀疑自己,就让我杀人,这如何了得。
此时醉倒在一旁的薛诩的家丁也都醒了过来,他们见公子和一个全身冒着青芒的小妖怪打在一起,都纷纷抄家伙围了上来。
有人细心,看到了铁魁的尸体,大致也猜出了八九分,大声问道:“少爷,小少爷是不是也遭了毒手。”
“我义弟被他打回了原型,遁地走了。”薛诩一路伏虎罗汉拳施展开来,虽然碰不得姜无想分毫,但是气势倒也颇为威猛。那四个护卫看着都以为是那薛诩占了上风。“快来助我,将这小妖孽拿下,踢铁师傅报仇。”
薛诩和他那四个护卫将姜无想围在当中,你一刀我一拳的向姜无想身上招呼,根本不给姜无想辩解的机会。那姜无想心里觉得憋屈,心想要不是我出手伤了那人参精,你们说不定都已遭那妖怪毒手,怎么如此不通情理。他这心里一憋屈到好,身上青芒不经意间已经长了数寸。在众人眼里这全身发着青色火焰的姜无想,与那妖魔并无任何两样。
“杀了他们,你说不清了。本来你不救他们,他们也活不到现在。此刻他们恩将仇报,不如将他们都杀了。”冷灯还是在一旁不停的嘀咕。
那姜无想本不想伤害那薛诩,但是又不甘心留下误会一走了之。为难之际又有那冷灯在一旁煽风点火,数落这薛诩的不是。眼看着薛诩有一招罗汉伏虎拳朝着胸口打来,姜无想一时激愤,不闪不避,吃了一拳。”这一拳对于那姜无想自然是丝毫造不成伤害,但是对薛诩来说,这拳就好像是打在滚烫的铁盆上,五只指节断了两只,整个拳背被那青芒烧了个焦脆。那薛诩左手握着烧焦的右手手腕,痛的在地上直打滚。四个家丁见状,都立马识趣起来,围住那薛诩,问长问短,没人再敢上前挑战。
姜无想无意间伤了薛诩,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但又不方便再逗留解释。是去是留,实难决断。这时他方才想到和他一同躲在树上的木萤。一想到木萤,他精神便是一震,心想:对啊,这不还有木萤可以给我做个见证么?他当即抬头向树上喊去:“你怎么还不下来?我都被冤枉半天了,你快下来给替我解释解释。”
姜无想喊了几句,却没有听见木萤的半点回应。姜无想翻身上树,在那错落的树叉间搜寻了一阵,竟不见木萤身影。心里奇怪,这木萤之前还与我一起站在这支树叉上抵抗酒毒,怎么这一转身就不见了。
“你那姑娘追人参去了。”画中又传来了冷灯的声音。
姜无想之前只知道那人参捱了自己一掌遁地逃走了,此刻听闻那木萤居然追了出去,心里又惊又喜,问道:“那人参化作无数的根须潜入土中,木萤又如何能追的到?”他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巴望着这木萤能够寻得这人参的踪迹。姜无想恨不得能将那人参抓来与自己对质,问明白他为何要痛施毒手,杀那铁魁。
“我觉得那姑娘心思细腻。她怕是已经猜到了这人参精的去处。”冷灯在画中嬉皮笑脸道:“我说姜无想,如果在画中的是你,而在画外的是你师兄,恐怕也早该猜到这人参的去处了吧。”
姜无想知道这冷灯有意挖苦自己,只不过他年纪虽小,却多少经历了些江湖风雨,并不为些闲语所动,反而谈谈的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如果在画中和我说话的不是你,而是我师兄,我这会便可追上去拿了这人参,又何必在这树杈上空叹呢。”
说完跳下了树,从腰间拿出梁坠天送的酒壶。上次姜无想在孙府想从酒壶中倒酒的时候,那酒壶就像是干了数十年的枯井,一滴酒都漏不出来,于是只能偷偷跑到孙府的酒窖中去偷喝那紫海翻腾。可这次却大不相同,刚打开那酒壶盖,就有一股扑鼻的酒香从壶中冲出,等到姜无想将那酒壶递到嘴边,略略一抬那壶,香醇的酒就源源不断的涌入口中。
姜无想靠青芒燃烧了酒毒才支撑到早上,之前又因为想要替自己争辩说了不少话,再加上与人动手,寻找木萤这一揽子麻烦事的折腾,现在早已是口干舌燥。这时这酒壶就好像备在身边的清泉,适时的拿出来畅饮一番,既解渴又提神。
“嘶……”这酒真实越喝越有味道了。姜无想这时才发现那薛诩早已在家丁的簇拥下,逃往魏河镇方向。
“你不杀他们灭口,你怕是再也回不了魏河镇了。这薛诩定会将他亲眼所见告诉众人,到时必然是百口莫辨。”冷灯又在话里絮叨着这“杀人灭口的”的勾当。
“那倒未必,那梁秉修和梁坠天都是有见识的人。我看我倒应该去把事情说清楚为好。而且那梁坠天苦斗陈赛仙,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姜无想说罢便要动身下山赶往魏河镇。
又是新的一天清晨,又是沿着同样的路折返魏河镇。这些天来几生事端,一路上姜无想试着将这些事情从头到尾捋了又捋,想要整理些线索出来。可是他越想,就越觉得头脑混乱,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躺倒,自言自语道:“哎,根本就是莫名奇妙。”要知道平日里他和宋无行形影不离,一旦有什么难解的问题,都是宋无行层层推敲,仔细分析。姜无想痴呆呆看着天,想到一筹莫展之处不禁放声大叫:“更本就是莫名其妙啊……宋无行!”
“沉着冷静的姜道长,怎么一个人在此生闷气呢?”姜无想脑门后面飘来了那熟悉的圆润娇美的声音。
“木萤……”要知道此刻的姜无想就好比是一只一筹莫展的无头苍蝇。而木萤此刻便正好取代了他师兄宋无行的位置。
“怎么样,那薛诩一行人呢?”木萤晃悠悠走到躺在地上的姜无想跟前,低头用脚踢了踢烂泥般的姜无想:“你满身酒气,难道又喝酒了不是。”
姜无想拿出那酒壶晃了晃说道:“这酒壶真实神物,似乎感应的到我到底该喝多少。”说完姜无想抹了下嘴,坐起身来开始吐那苦水:“那薛诩认定是我偷袭了他护卫铁魁,又打伤他义弟,那个卑鄙的人参精。哎,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现在。你又不在身边替我作证,亏的我一片好心。”
“我如果在身边也没啥用,那薛诩不过草包一个,定会认为我与你是同谋。到时我如替你澄清也定会被他认定是替你争辩。还不如我去追那人参,说不定还有些收获。”木萤边说边迈着轻盈款款的步子走在姜无想的前头,说完还回头笑了笑问道:“你猜现在我都知道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