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想和木萤来回到了孙府,自然是取道大堂,再经内堂回廊直奔药池。这一路上姜无想十分心急,生怕那人参精先自己一步将小还丹取了去。路经内堂时,只见一家丁小心翼翼匆匆忙忙的拿着个翡翠瓶而往东厢房走。木萤觉得翡翠瓶看着名贵,想必装着极为贵重之物,于是上前拦住家丁问道:“这位兄台,你这身上揣着如此贵重的翡翠瓶前往东厢房,可是孙府来了贵客?”
这家丁见是前日给梁坠天倒酒的小姑娘,便毫无忌讳的说道:“贵客谈不上,但是却又和我家的贵客梁秉修攀了点关系。这不正给他送小还丹呢。”边说边晃了晃那翠绿色的小药瓶。
“又是那无德的师叔梁坠天。”木萤边追问边向姜无想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插嘴。
“可不是么,又不知是哪里喝酒喝的,不省人事了都。还要浪费我家这名贵的小还丹。”那家丁说的愤愤不平,但却又无可奈何:“谁让他有个那么出众的侄儿,哎,人的命啊,真是奇妙。”
姜无想和木萤对视着一笑,目送着那家丁缓缓向东厢房走去。
就在此刻,院子里面从东南面刮来一阵风。这风不大,却也吹得那些个茶花的花瓣乱飞。
就在这姜无想和木萤迎着风眯起眼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似是从路中闪过。然后就听“啊!”一声尖叫从那家丁口中传出,说罢身体向后跌倒,直挺挺,硬邦邦,“呯”的一身砸在地上。而那绿色翡翠瓶也是应声跌落。只不过地上长出了一对肉手,接住了小瓶。
“不好。”姜无想知道定是那人参精前来夺药,向上一纵,跳上东厢房的屋顶。随即祭出自己的竹简,念动道诀,就见那竹简中发出千百道剑光,撒向东厢房前的地上,“嗤嗤嗤”又瞬间都扎入土中。
“别折腾了,已经走了。”木萤此刻已经蹲在家丁面前检视着家丁的身体。只见那家丁和铁魁一样全身发黑,显然是不活了。姜无想见那人参又不见了踪迹,便跳下来,凑到木萤身边一起察看尸体。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家丁的叫声,梁秉修和薛诩也走出了东厢房大门。刚出大门,便看到了倒在路上浑身黑透的尸体,和站在尸体边的姜无想。
“梁大哥,就是此人……”薛诩立刻就认出了姜无想:“就是此人杀了铁魁,又打伤我义弟。”
梁秉修一瞥之间看到了姜无想挂在腰间的酒壶。这酒壶那是他师叔梁坠天最喜爱的宝物,它不仅深不见底,装满了丹九川的紫海翻腾酒,更是善解人意,能根据主人的酒量倒酒,从而每次都能让人饮到似醉非醉微妙状态。
梁秉修想起当年他师叔还是庄主的时候,曾没日没夜的钻研这只酒壶,还为了这酒壶专门演练了一套阵法,名叫醉中吟。不过这阵法从未使出,庄中也就无人知晓此阵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只知道梁坠天有意将此阵传给自己的接班弟子,让其接掌丹九川药庄。后来梁坠天犯了庄规,梁秉修的师傅接掌了庄主之位,这酒壶和醉中吟的阵法也就渐渐无人问津了。
梁秉修至今依然依稀记得他小时候向梁坠天讨要酒壶时的对话。那时梁坠天和他说:“你天资过高,定力过强,饮酒并不适合你。这酒壶需要留给一个聪明却又善感,勇敢却还寡断的人。”
此时梁秉修看到酒壶在姜无想手中,心想:“原来这就是师叔所说的聪明善感,勇敢寡断的童儿。我师叔如此器重于他,想必他未必会是此事的真凶。只是我义弟既然认定铁魁是他所杀,我如不抓住真凶恐怕很难化解这段误会。”
“放心,有我在,凶嫌一个都别想跑。”梁秉修挺身上前,将自己的道幡立在地上,正对着这姜无想。
“你糊涂啊你。这人不是我杀的。铁魁也不是我杀的,这都是人参精干的。”姜无想气的直跺脚。
木萤知道梁秉修道法了得,此刻如果不辩解几句,怕是要吃亏,便争辩道:“梁道长,薛公子误会我们了。姜无想瞧见你们新认的义弟薛兆宇偷袭铁魁得手,这才出手打伤了薛兆宇。你们与薛兆宇根本就只有一晚的交情,怎能如此断定他就是好人?而且他根本是人参所变,是妖不是人。”
“薛大哥,铁魁死时,这姜无想就在旁边。此刻家丁死了,姜无想也就在旁边。他口口声声说是薛兆宇干的,又有何凭证?再说他将我的手打成这样,这可是千真万确的。”薛诩在一旁争道:“别看这小姑娘生的标志,就轻信了她。她和那小童多半是一伙的。”
姜无想看薛诩的架势,不像是能说理的主,换做平时他早就要发作。不过此时木萤在他身边向他挪头挤眼,示意他忍耐,他故而只能黑着脸站在一边,等着看梁秉修怎么说。
梁秉修走到家丁身边,低头查看尸体,见那皮肤虽然焦黑,却光滑完整,并非受的火伤,又见他嘴唇漆黑,眼睛里布满黑色血丝,静脉旁有一个细小黑点,像是被针所扎,而扎口附近伤口的皮肤也已严重脱水。“原来是被毒死。“梁秉修此刻已经确定这姜无想并非凶手。正待梁秉修向众人解释,他突然感受到地下的泥土似乎蕴藏着细微的波动,心想:好狡猾的人参,杀了人夺了药居然还不逃走,想要逗留在附近看热闹。梁秉修这时已经打定主意要来一招声东击西。
他缓缓的走回东厢房的大门外,对于尸体的状况只字不提,反而对姜无想说道:“姜道长,今日你如果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我恐怕是不能与你善罢甘休。”说罢,扬起了自己的道幡。
“什么?我有什么可解释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如果人是我杀的话,根本不是这种死法。”姜无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是不是你杀的,我一试便知。”说道此处,梁秉修念动了道诀。
东厢房的门外,姜无想与梁秉修对峙而站。一道小小的龙卷风自梁秉修足下吹起,缓缓扩散,将方才被风吹落的茶花花瓣卷入其中,看似就好像一个透明的装满了茶花的漏斗。龙卷风的顶端飘忽不定,又将飘落屋檐的秋叶一股脑的卷了进来,而那旋风的底部,就好像是在梁秉修的足前生了根。
“霜风阵。”冷灯自画中发出短促而惊奇的叫声。当然这叫声只有青鹤图的主人姜无想才听得到。
“快走。你那青芒火候不纯,不是他的对手……”冷灯在画中急忙指点姜无想:“千万别用你那粗糙的清源山道法与之抗衡,兵斗道法在这阵法面前,不过是风中点烛,顷刻即覆。”
冷灯话未说完,木萤和姜无想的脸上就结上了一层霜。而那薛诩觉得风刮在脸上,犹如针扎锥刺,连忙和一众家丁退近了屋内。
顷刻间,梁秉修跟前的龙卷风已有脸盆般粗细。一时间飞沙如镖,走石如箭,就连掀起的花瓣打在木萤的脸上,竟也重的好比那急坠的冰雹。
“快走。”冷灯又喊了一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木萤似也看出这霜风阵的威力,此时她已经腾身而起,掠出几丈开外,说到:“无想,我们先走,以后再做计较。”
姜无想还在犹豫,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梁秉修居然不由分说的就动起手来。他讨厌被冤枉,但是他更讨厌别人仗着法术高强就目空一切。
所以姜无想站在原地不避不让,祭出自己的竹简,念动了道诀。要知道姜无想也是自幼修习兵斗道法,深知布阵之道。虽然有些阵法威力极大,但是布阵之人本身十分脆弱,若无强有力的守阵之人从旁保护便很容易受人攻击,阵法也就不攻自破了。而此时此刻,梁秉修在自己面前布阵,阵旁又无人保护,门户大开。如此斗法,正和姜无想心意,他心想:“待我发剑攻你本尊,看你这霜风阵能嚣张的了多久。”
“刀兵剑阵,万法归宗。”姜无想驱动道法,自竹简中发出绵绵剑光直取那梁秉修。
那薛诩虽然退到了房内,但也还是透着门缝往外窥探着这场奇幻般的道家对决。当他看到那梁秉修光用一道小小的龙卷风就逼的木萤连连后退之时,内心忍不住一阵狂喜,心想:“梁大哥果然是道法高强。”
可当他看到那姜无想居然站在原地,光靠一本竹简就发出千百道剑光的时候,手心里又不知不觉捏了把冷汗。“好家伙,原来这小童儿……”
还没有等薛诩细想,姜无想连绵的剑光已经迎面扑向了梁秉修。梁秉修的身后紧挨着的便是东厢房的大门,而此时薛诩正猫着身子从门缝里内往外看。所以在他看来着满天剑雨就好像是扑自己而来,吓得他,掉头就跑,钻到了床底下。
不过姜无想的这阵剑光,别说打中东厢房大门,就连门前的梁秉修也是丝毫没有伤到。梁秉修身前的龙卷风呼啸而起,一晃间就变的有数十丈高,将千道剑光都卷了进去。姜无想仰头看去,只见龙卷风的外延就好像一张血喷大口,从头顶上向张无想压过来,似是要将他生生嚼碎。而那些被吞噬的剑光,此刻已经化为了风口内一排锋利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