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镇最近不大太平,周围几个渔村陆续有人感染瘟疫。
这次的瘟疫极为罕见,瘟疫的感染者初期会从脚踝部开始生长鳞片,鳞片每生长一寸,疼痛就增加一分,最后蔓延至全身,导致全身僵硬坏死,不治身亡,死相极怖。
从感染到死亡最慢不会超过一月,最快两周则可令人毙命。
这次瘟疫还有个最令人恐惧的地方,那就是它极快的散播速度。从瘟疫发现至今,短短数月,感染者近万,而且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
瘟疫太过于奇特,当地的大夫闻所未闻,束手无策,只是暂且把这次的瘟疫定名为“青鳞瘟”。
瘟疫四起,人心惶惶,永安镇陷入极度的恐慌当中。
祁家大院跟以往不太一样,门庭紧闭,一派寂静,时常传出阵阵啜泣。
某一房间内的床榻前站着祁谦,祁零和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大夫正坐在床边为床上的人把脉诊治。
床上躺着一位小姑娘,面色惨白,双目紧闭,虽然睡着了,可是时不时会蹙起眉头,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床上的这位正是祁家的小姐祁玉。仔细看祁玉露出被子的雪白的脚踝,隐隐能看出一些青色鳞片若隐若现。
片刻之后,大夫摇了摇头,起身说道,“祁老爷,小姐得的恐怕是‘青鳞瘟’啊!”
听到这番话,站在一旁的夫人伤心过度,作势便晕厥了过去,幸好祁谦反应快,一把扶住了才没有跌到地上。
“娘,你怎么了”零立马跑过去扶住,焦急地喊道。
祁谦也是满脸担心,抬头看向大夫,示意大夫赶紧检查一下。
“老爷,公子,你们不必担心,夫人只是身体虚弱,加之令千金的病情导致夫人伤心过度,气血上涌,才突然晕厥了过去。我这有一副调血养气的方子,拿去给夫人抓药,调养几日,并无大碍。”大夫在一番把脉诊断之后说道。
“扶夫人回房休息。拿着药方,赶紧抓药去。”祁谦把药方递给一旁的下人,吩咐道。
零担心的看着下人送走了夫人,转头便又着急的喊道“我妹妹的病赶紧治啊!没看见她现在很痛苦吗?”零的声音十分焦躁全然没有平日的嘻嘻哈哈玩世不恭。
祁谦也是一直皱着眉盯着大夫,“梁大夫,小女的病…...”中间经过很长的停顿,又接着缓缓地说道“还能治吗?”
其实,青鳞瘟,祁谦是知道它的可怕的,因为自此次瘟疫蔓延以来,还并未有人治愈。也就是说,只要确诊是感染青鳞瘟,那下场只有一个,‘死’。
梁大夫面露难色,半晌过后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道“回天乏术!”
尽管祁谦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当结果从梁大夫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身躯一震,两行清泪潸然滑下。
“你这叫什么话!都说医者仁心,还没医治就说回天乏术,算什么狗屁大夫”。零声嘶力竭的大吼,吼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只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嘴里还一直嘟囔着“算什么狗屁大夫”。
忽然,零又从地上爬起来,拉住梁大夫的手“你是不是嫌钱少?都给你,都给你,求求你救救我妹妹。”零一边喊一边从衣服口袋中胡乱地掏着。
梁大夫似乎有点恼怒“祁少爷,我行医三十余年,从未因钱财而误人性命。我来替小姐诊治,权当是报答祁老爷当年在我落魄之时的搭救之恩。现如今这个瘟疫四起的时候,还有哪家大夫敢出门行医?恐怕连自身都难保啊!”
一旁的祁谦拂袖擦了擦泪,拱手作揖朝梁大夫道“零儿也是一直着急,胡乱说话,平日里他最疼的就是他妹妹,可如今……”一句话还没说完,祁谦的声音就随着情绪的波动而颤抖着,平静了一小会,继续说道“希望梁大夫见谅。”
梁大夫望着失魂落魄的父子俩,摇了摇头,拿起药箱朝门外走去。
一只脚刚跨过门槛,梁大夫一拍脑袋似乎又想起来什么,回头看着祁谦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倒是见过一位医术高明的神医,不知道他……”
话还没说完,零就冲到梁大夫身边,“他是谁?我去请他来,我这就去请。”
祁谦也连忙应道“还劳烦告知。”
梁大夫仰着头朝屋外望去,像是在回忆着某事-----五年前,我去普陀山采药,在半山腰突遇大雨,在匆忙躲雨的时候,我发现一处隐藏在树林里的茅庐。当时雨势很急,我火急火燎地冲进茅庐避雨,一进门我就发现这茅庐俨然是一座医馆,扑鼻而来的都是药草的清香。
而当时,神医正在替一位少年治病。赤身着躺在榻上的少年,浑身上下伤痕无数,像是从高处跌落,被山石所伤,左腿发黑,脚踝处有明显的被蛇咬过的痕迹。
我当时赶紧上前检查了一番。在我看来少年被毒蛇所咬,毒液扩散至全身,从高处跌落又导致脾脏受损,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而神医似乎并没有放弃那位少年,招呼我给他打打下手。
只见神医手持一把一寸宽的银色尖刀,先是给少年四肢的大拇指开刀放血,紧接着直接剖开少年的腹腔,去除血块,洗净污秽,最后用桑皮线缝合。手法娴熟,一气呵成,看的我目瞪口呆。
接下来的几日,神医邀请我留宿茅庐,期间我们畅谈医理。而那位少年也在他高超的医术下活了过来。
我敢肯定那位老人家的医术绝对是当世无双,所以我认为他可能会有医治青鳞瘟的办法。
“那我们就、还等什么?赶紧去请神医吧!”零听完梁大夫的话,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祁谦和零的想法是一样的,只不过他考虑的明显要比零多。
祁谦略带歉意的看着梁大夫“还要劳烦梁大夫领着我们去找神医才好啊!”同时用手肘捅了一下零,顺便还给了个眼神。
零当即也是秒懂,拱手作揖朝着梁大夫,“梁大夫,刚刚是我太着急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零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上丝毫不优柔寡断。要是搁在平日里,要想他给别人道歉,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梁大夫看着父子二人,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同时说道“我自然会领着你们去找神医。可是,你们要对这件事保密,知道的人多了,在这种特殊时刻,怕是会引起百姓的躁动!”
祁谦点了点头“梁大夫考虑的周全,我们会对外界保密的。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梁大夫用手做出请的样子示意祁谦继续说。
祁谦正色道“如今瘟疫四起,民众苦不聊生,既然梁大夫早知有神医存在,为什么不报明官府,解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听完,梁大夫摇了摇头“祁老爷体恤民众的心情我能理解,我身为大夫,难道忍心看着周围人死于瘟疫吗?只是,神医有,良方未必有!若是早早报明官府,神医能治得了这‘青鳞瘟’才好,若是不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祁谦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又是一阵失落“是我愚昧了!”
梁大夫摆摆手“若是这次请来神医,能治得了‘青鳞瘟’,我们再把方子公布于众,帮众人摆脱苦难,尚未晚矣。”
“这样吧,我们各自准备,明日一早前往普陀山。”说完,梁大夫径直走了出去。送走了梁大夫,祁家父子二人来到夫人房间,此时夫人已醒,看情况并不大碍。
二人将神医的事情告诉了夫人,并安慰她好好休息,又寒暄了一阵,二人就各自准备去了。
入夜,祁谦踱步来到了零的房间。
门一打开,零正坐在床边收拾衣物包裹以及出门要用到的东西。自祁玉生病这几日以来,零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好生生的剑眉硬是皱成了弯弓。
“我本来不打算让你跟着去,但是我了解你的性格,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你既然已经成年,有些事情就该要自己去经历,作为一个男人,就该要学会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这就是男子汉的担当。”祁谦用浑浊的眼神望着零。
零望着眼前的父亲,似乎在一瞬之间感觉他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在烛火的掩印下更加明显了。
零此刻的眼神坚定而又执着“妹妹有难,当哥的自然第一个上前。父亲,我已经成年了,我一定能保护住我所爱的人。”
祁谦欣慰的看着零,拍了拍零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