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玲珑的久别重逢,斗魉并没有多少喜悦,或者说那份喜悦弹指间就转瞬即逝。
佐凌离世了,他难过了一阵子,但又一想这老头平时对自己也没见得有多好,佐凌死了他也正好自由了。他心意已决,谁也无法再收回他的自由,即便是玲珑。而玲珑对他的自由似乎并没有兴趣,只是和他约定每个月初的第一天在指定的地方见一面,然后缠着他玩闹一天,第二天就消无声息的离开。
人没有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活着,那是沐浴在阳光下的人的事,而他只能在黑夜中游走,所到之处皆是漆黑。至于想要的东西,更是奢望,就和“那团光”一样,只是在脑海里想一下,就觉得刺眼夺目。
又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四个月,已入隆冬。从无极岛出来已过了半年时光,回头看看这半年来做的那些事,夜闯郑王府、荡平无崖寨、甚至闯入正在交战的两军中乱搅一通……等等,都是无聊,他有些腻了。外面就是自由?才不是,外面只是个更大的“无极岛”。
玲珑告诫他,不要再做这些疯狂的事情了。
她不懂,他做的一切只是在平衡善恶。
再说了,疯狂?没有什么比这个世界更疯狂了,这个世界和他一样,破破烂烂,就算变得再疯狂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他有时觉得自己像是只在追逐马车的野狗,明知道就算追上了也不能把马车怎么样,但就是想找点事做做。
这天他来到了幻林森海,这片原始森林覆盖了方圆五百里大地。深林内珍禽异兽、奇花异草数不胜数。他还是没有目的性,只是想看看这片美如幻境的林海。
幻林森海是丽国塔丽族的地盘,根据《四方书》上记载,一千五百年前,发生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奴隶变革事件,成千上万的女奴为了躲避统治者的屠杀逃进了幻林森海里。然后经过漫长的历史洗礼,女人们代代繁衍,在幻林森海里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丽国,她们称自己为塔丽族。
斗魉开始想不通的一点就是,没有男人,这些女人怎么繁衍后代?直到在各大州城遇见过一些风情万种的塔丽族女人之后,他才明白这些女人勾引起男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如今的塔丽族里也有男性,但数量远不及女性那么多,说白了丽国就是个由女性主宰的女儿国。
幻林森海里根本无路可寻,有些地方一人高的灌木丛就好像一堵堵墙,必须一边披荆斩棘一边前行,好不容易走出灌木丛,一抬头绿荫遮天,这片林子的植物好像不受季节影响一样,在这寒冬中依旧枝繁叶茂,数不尽的苍天大树就好像布成奇门遁甲阵,直叫人一阵目眩。
往深处走了大约十里路,斗魉哈了口冷气,不敢再前行了,他不知道他牵着的棕毛马认不认路,怕再深入就出不去了。
而且心魔也是个路痴。
察觉出斗魉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行,心魔嘿嘿一笑道:“据说塔丽族人非常好客,尤其欢迎从外面来的男人,你就不想体验一下温香软玉的异域风情?”
斗魉不冷不热的回道:“你一天除了蛊惑我杀人和睡女人就没别的话说了吗?”
“算了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你还真相信那死老头的话。”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不成叫我信你啊。”
忽然前方隐约传来一阵马蹄声,他心中一喜,有路了。
朝着声音的方向奔了过去,前面果然出现一条小路,只见从远处急奔来一队人马,马上的都是轻甲武装的塔丽族女兵,斗魉正想着自己如果就这么冒失的跳出去会不会跟这些兵法冲突,突然“嗖——”地一声,从林中射出一支长箭,骑马跑在最后面的一个女兵应声栽下马去。
斗魉一惊赶紧躲在树后。
两个蒙面黑衣人从林中窜了出来,其中一个直接跳上马,手中的长弓套在女兵的脖子上,一拉弓弦,见血封喉。另一个身材魁梧的蒙面人挡在马队前,手中的长鞭就像一条刁钻的毒蛇,缠住奔在最前面的一个女骑兵的脖子,直接拉下马,摔的胫骨碎裂。
心魔道:“哈,又有好玩的了,你不出手英雄救美吗?”
斗魉皱眉:“你觉得我像是爱管闲事的人吗?”
“像极了。”
“我这次还真偏偏不管了。”
心魔忽然又道:“哎呦,有点意思。”
斗魉好奇道:“怎么了?”
“那个使鞭子的家伙是妖,一只修为不浅的树妖。”
“哦?”
心魔继续道:“据我所知,幻林森海内盘踞着三大妖族,他们与丽国塔丽族人之间几百年来都没有冲突,和平共存。这树妖似乎不属于三大妖族的成员,因为他的同伙是个人类。”
这时,女骑兵的队长高呼一声:“姐妹们,列阵。”十几匹马围城了一个圈,两个蒙面人分别站在圈的前后。
“把东西交出来!”蒙面人甩着鞭子恶狠狠道。
“幻林森海岂容尔等放肆。”说着威慑的话,但女队长的语气并不强硬,甚至有些颤栗。
另外一个蒙面人对着同伴说道:“怎么?你还想放过她们吗?我们已经暴露行踪了,只能杀光这些女人了。”
“没办法了,今天的事情你可不准传出去,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杀了一群女人。”
“辣手摧花的事你以为我愿意啊?”
说罢,两个蒙面人前后夹击,三下五除二将这些女兵杀的全无还手之力,一会儿工夫就人仰马翻躺了一地。女人们的怒吼、尖叫、绝望声络绎不绝。
斗魉躲在一旁,依旧保持着一颗围观群众的心。
只见一个女兵策马扬蹄,险些踏在高个子蒙面人的脸上,然后她一刀往身下一扫,逼开对方,骑马朝前突去。女队长见同伴遁走,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粉色的小布袋,朝同伴丢了过去。
四个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的布袋,女兵转身朝着袋子伸出手,两个蒙面人同时扑了过去,眼看着三只手即将同一时间接触到布袋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就像一道电,从三人之间一闪而过,连同袋子一起不翼而飞。
众人扑了个空,愣了瞬间。
高个子蒙面人大喊一声:“我去追。”然后朝林子黑影消失的方向窜了过去。
留下的这个蒙面人,两三下就让剩下的女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不一会儿,高个子蒙面人又回来了,一个劲的摇头叹气。
“没追上?”
“连个人影都没见。刚才你看清了没?”
“没有,一瞬间连个影都不留就能从咱俩眼皮子下把东西抢走,这个人不简单。”
“哎,搞砸了。那位大人非剥了咱俩的皮不可。”高个子蒙面人的眼里失了光彩。
“算了,先回去再说。”
说罢两个蒙面人纵身消失在密林中,小路上横七竖八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别说女人,连一匹马都没逃过劫数。地上的血很快失去了温度,结成了一片片暗红色的晶体。
林中,斗魉掂了掂手中的粉色袋子,轻飘飘的,难怪刚才在空中没划出个快速的直线。
打开袋子往里面瞅了一眼,斗魉皱眉,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什么啊?”斗魉问心魔。
“鬼知道这是什么。”心魔冷嘲道:“我发现你这人太没劲了,不去救美,抢这东西干啥?”
斗魉道:“我就是好奇,一妖一人在塔丽族的地盘不惜杀人灭口也要抢的东西,一定大有来由。”
心魔道:“确实有些蹊跷,想知道这是什么去找个熟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它跟斗魉想一块去了。
去找琉璃。
那家伙说自己能看透世间万物本质,那么也许她知道这袋子里的东西是什么。看来又得去一趟西离岛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不知道她这会儿是不是又被哪个地头恶霸抓去当小妾了。
“得再去见一见这个麻烦的女人了,她还欠我钱。”
“还欠你睡一觉呢。”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