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沉默氛围中，许万千忐忑不安，他一方面期盼着女孩不要跟面具人走，那可是价值上百两黄金的货品，这一车货加起来也没她值钱。令一方面他又担心，女孩如果拒绝对方，对方在恼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保不准会把这里的人全杀光。
“好，我跟你走，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女孩做出了决定。
“说。”
“不能抛弃我。”说着这句话，小女孩的声音几近吭呛。
斗魉愣也一下，也用类似的声音回应道：“不抛弃。”
然后斗魉抬起头看着许万千：“我要一匹马，还要一袋干粮、一壶水。”
妈的，真是倒霉透了。
许万千无能为力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看着面具人载着女孩策马扬长而去的背影，他长出一口气，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郁闷。
身后的丁峰问道：“那是什么人？”
许万千道：“你听过‘斗魉’吗？”
“斗魉？传说中千年前的黑龙的吗？”
“没错，不过现在这个名字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您是说，那个男人……”
“不知道，单从世人口中的流传来看，那个人在外形打扮上完全符合。”
“不会是假冒的，诈咱们吧？”
许万千用马鞭指了一下地上的剑痕：“即便是假冒，你觉得这手段假冒的了吗？”
丁峰跳下马，上前一瞧，大地上一道细长笔直的裂痕，就似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邢坤不耐烦的拍了一下大腿，“不管那个人是谁，现在我们丢了货，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万千瞪了一眼邢坤，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回西离岛，沿途再碰碰运气，最好把货补齐，否则老大非削了咱们不可。还有，反正那个女娃儿是白捡的，丢了也没什么损失，今天发生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
日陷地平线，夕阳残红。一匹棕马奔跑在平原小道上。
马背上，斗魉用孽缘镜照了一下自己，他惊讶的发现镜中的自己居然变淡了，而且淡的几乎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简直前所未有。
他拿着镜子的手都开始有些抖了。
怎么会这样呢？就算刚才和人贩子不是一场交易，就算刚才是小发了下善心救了一个小女孩，也不可能增加如此程度的善行啊。
为什么会这样，不就是救了一个小女孩吗？难道是因为她体内的妖的原因吗？这也说不通啊。
他不住的问自己。
心魔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还发出了类似咽口水的咕咕声音：“哈哈……继续行善，继续行善！”
他知道无论自己过善还是过恶，心魔就会有机可趁害了他。当下安然无恙，看来善恶值的变化还没达到心魔能害他的程度。
坐在他前头的小女孩忽然仰视着盯着他，问了一句：“你在照镜子吗？”
斗魉将镜子收起，敷衍道：“哦，看看面具带歪了没有。”
“老爷爷，你为什么要戴面具？”
“我戴面具是因为面容丑陋。额，不要叫我老爷爷，我不老。”
“大叔？”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
女孩小嘴微张，似乎惊讶了一下。
“我们去哪儿？”
“西离岛，说了你也不知道。”
“哦。”女孩毫无意义的点了一下头。
斗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捡来这个女孩，也许只是心血来潮。最近半年内心血来潮的行为太多了，加入赏金会也是一样。他忽然意识到是不是厌倦了一成不变黑暗，但是黑色就是黑色，半点别的颜色都无法融入，就算不小心融入也会被染成黑色。
低头看了眼身前的女孩，他心想：可能她跟我一样，也是黑色，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说她跟我是同一类人，她体内有妖。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璎珞。”
※※※
算一算将近半年没来这个地方了，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是不是真给人绑去当小妾了。
一上岸，璎珞步子有些蹒跚，这几天在海上她一直晕船，吐的一塌糊涂。
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斗魉问：“你没事吧？”
璎珞摇摇头，刻意将瘦小的身板挺直。
环视了一下四周，停靠在渡口不远处的一艘大船，船头造型极其夸张，像是一头不知名的海兽趴在船身上，熠熠生辉，栩栩如生，船上桅杆飘着黑底白花的骷髅旗帜，无疑是海盗船的旗帜。
西离岛本来就是无法地带，各路恶棍聚集，牛鬼蛇神混杂，出现海盗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如此宏伟巨大，高调奢华的海盗船还是头一次见。
几个同船的桨手看到海盗船之后脸色变得煞白，嚷嚷着要返航离开。
斗魉抓住一个桨手，说：“别着急走啊，我在这里只待一天，明天再送我回无风渡。”
“大爷您饶了我们吧。”年迈的桨手指着不远处的海盗船：“看到‘螭吻号’还不赶紧逃的人简直是嫌命长。”
“螭吻？”瞅着海盗船斗魉自言自语的低估了一声。那趴在船头上的海兽造型，原来是传说中龙九子之一龙头鱼身的螭吻。
本来还想问些什么，那老桨手却逃命似得跌跌撞撞朝船上跑去了。
算了，管他什么海盗，与我何干。
斗魉将视线移到正前方，一座红色瓦顶，青白石底座的木屋坐落在不远处，那个木屋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木屋是赏金会分堂——天慧堂，木屋的女主人给它换了个很别雅的名字，叫“明镜屋”。斗魉这次来就是让她帮忙鉴定一样东西。
斗魉一直怀疑那个屋子能不能存在下去，赏金会是六国会设立的，在这个无法地带，一切官家的设施都是不和谐的存在。那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倒也算了，性格上却是个倔驴脾气，在这种地方只有吃亏的份儿。虽然帮过她两次，但不指望能保她一辈子。
配合着璎珞摇晃的步伐，斗魉走的很慢。
璎珞问：“你是来要找朋友吗？”
相处的这两天，璎珞话不多，就连斗魉的名字也没问过。
“我没朋友，只是找个人办件事。”
“哦。”她含糊了一声。
他们的对话总是这么短促且毫无意义，然后沉默。
心魔道：“琉璃丫头看见你带个小姑娘会不高兴的。”
“她凭什么不高兴？”
“你瞎啊，她对你有意思啊。”
“我对她没意思。”
“我知道，你对这璎珞丫头有意思。”
“滚！”
靠近屋子，从屋内传出叫喊吆喝声，还夹杂着五音不全的歌唱声。斗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上次来也是这样。
推开门，一股熏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才发现状况异常。桌椅横七竖八，地上丢满了的破碎的酒杯盘子，还有人的呕吐物。柜台处两个粗野的男人正在扒一个女人的衣服，那女人躺在台上翘着白花花的腿，一个劲地叫。还有一群人围在旁边举着酒碗吆喝助兴。
定睛一瞅，那个女人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估计是岛上的娼妓。
发现有人推门进来，众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齐齐射来。
斗魉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店主呢？”
一个醉醺醺的海盗端着酒碗摇晃了过来，翻着斜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斗魉：“老头，你找店主干啥？”
“借书。”
“借书？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这种地方还有人喜欢看书吗？”
“戴着这么令人羞耻的面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哈哈哈……”
“这个岛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船长的，你要借书得去找船长大人。至于你说的那个店主，已经是我们船长的女人了。”
斗魉一言不发的退出了屋子，刚才璎珞一直躲在他背后，那些人没看见。如果看见了，就免不了血流成河。
心魔兴奋的笑着道：“嘿嘿，看来海盗侵占了这个岛，这群海盗来头不小啊。”
不用心魔说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有些吃惊，这个海盗团到底有多大的实力？居然能把西离岛攻陷，在这个无法地带上流窜着成千上万的恶徒，他们视这里为自己的领土，四国会都对这片地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绝不会轻易把主宰权交给外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