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沿着奔跑的路线在地上划出了一条红线。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一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手拎着一把九环大刀,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在林间小道上飞窜。
“站住,别跑!”
身后两人手持利器,穷追不舍。
受伤并没有影响胡子大汉的速度,求生的欲望反而激发了他的潜能,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把追他的两个人甩得远远。
“哼哼,想抓老子,你们还太嫩。”大汉苍白着脸回头冷笑一声。
眼瞅着就要逃出生天,忽然一个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对着大汉迎头就是一击。大汉冷不丁没注意,慌忙举刀一挡,“哐”地一声火星四溅,强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一麻,后退几步勉强站稳,手上的刀险些都丢了。
拦路站着一个白脸男子,那种白让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就连嘴唇都看不出什么颜色,十足的面无血色,好像患了一场大病一样。
白脸男子手持一截八尺铁棍,将棍子往地上一杵,大喝一声:“田虎,看你还往哪儿跑?”
名叫田虎的大汉,急促的喘息着,不由得再后退了两步,这时身后追他的两个人也都赶了上来。三人将他团团围住。
田虎心知这个白脸男子的功夫明显比追他的那两人还要高出一筹,眼看跑不了了,他把绷紧了脸皮一松,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三位好汉,放小的一马,你们要什么小的给你们便是,以后江湖再见,有什么吩咐,一定效犬马之劳。大家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
白脸男子呸了一声,骂道:“谁和你这个狗东西是朋友?你奸淫掳掠,恶贯满盈,连十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葬在你手里的人命少说也有七、八条了。你也该知道自己会有今天吧。”
田虎身后的两个人把手上的刀一指,其中一个微胖的圆脸男人说道:“二弟,跟这犊子废什么话,提了他的狗头再说。”
眼看求饶没指望了,田虎把心一横,牙一咬,刀一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咆哮道:“来啊,老子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大言不惭。收拾你,我一个就够了。”
白脸男子将手中的铁棍转了一个花子,横在胸前,正要出手。忽然林中传出一个声音:“住手!”
紧接着就看一个黑衣人从树后现身,缓缓走了过来。来人头戴连衣兜帽,深陷的兜帽下是一张古怪的树皮面具,几缕花白的头发在面具前飘荡。
众人一看面面相窥,顿时警惕的将武器的角度稍微向面具人的方向移了一下。
还是白脸男子有城府,上前一步,不温不火道:“来者何人?我们兄弟三人在缉拿要犯,请行个方便。”
“这个人,你们杀不了。”面具人同样不温不火的回应着,那沙哑的声音听在众人耳里,充满了威慑力。
听了这话,田虎也不管面具人是谁,就失声大喊道:“大侠,救我!”
站在王天虎身后的人再也等不及了,两人相互使了眼色,举刀就冲着王天虎脖子砍了下去。
面具人凌然出手,伸出两指对着那二人在空中抖了两下,两股劲气迸射而出将二人手中的兵器打断,断刃在空中旋了几圈“哐当”一下掉落脚下。
这一出手,众人哑然失色,就好像被点了穴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具人就这么不声不吭的走进人群,抓着呆若木鸡的田虎的肩膀将他拎了出去。
眼巴巴的瞅着面具人带着田虎越走越远,迅速消失在视野中。圆脸男子才如梦初醒般的一个激灵,破声大骂道:“他妈的!堵了这货三、四天,就这么放走了。五十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站在最前面的白脸男子把棍子往地上一摔,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如果那面具老头要杀人,咱三兄弟谁也跑不了。”
面具人架着田虎的一条胳膊,在林中上下飞窜,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半空中王天虎吓得睁不开眼睛,只听耳旁风声呼呼。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大侠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他喊叫着。
面具人不回话,踏着树干越着树梢只是个飞。
飞了好一会儿终于落了下来,脚一挨地,田虎腿一软,摊在地上捂着肚子的伤口,血把衣服全染红了,他面如纸色的喘着粗气道:“大……大侠,别飞了。先给小的疗伤吧。”
面具人手指前方,话不答题道:“进去。”
田虎一回头,这才发现背后有一个山洞。
“这……这是哪儿?”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他站不起身,面具人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粗暴的将他拖进了山洞里,这时候他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山洞并不深,几十步就能到头,里面阴暗潮湿,隐隐有水滴声,时是盛夏从洞口灌进来的风都冰凉刺骨,昏暗中传来声声弱息的呻|吟,面具人用火石点亮了插在洞壁上的火把。借着火光田虎这才看清楚,这山洞内足足有三十多人,都是些大老爷们。每个人都被五花大绑着丢成一堆,有的坐着,有的趴着,有的蜷缩着身子哆嗦个不停,还有的眼看着就剩一口气了。
敢情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难不成是遇到人贩子了?可没听过人贩子还贩卖男人啊。
“你你你你你……”田虎上牙碰下牙的说不清话来。
面具人甩手一个耳光打得他趴在地上,满嘴血沫。
面具人坐到一旁的石头上,从怀里揣出一厚叠纸,一张张黄纸上全都画着人头像。他不紧不慢的数了数纸的页数,然后捡起一根树枝走到人群前面,用树枝指指点点的数着人头。
“够了。”他很满意的自言自语了一声。
※※※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钱。
钱决定着你一日三餐是啃干饼还是吃酒肉;决定着你每晚是天为被地为床的露宿街头荒野,还是能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钻进被窝。
这一个月来,斗魉就发现自己严重缺钱,从而产生出一种生活不能自理的沮丧感。剑圣老头存的棺材本全都被他拿去做善事了。因为之前为了逼云国的护国士与他见面,他在云国州郡干了些恶事,所以要用行善来中和善恶值。
所以他现在穷的叮当响。
被禁在无极岛禁了十几年,出来之后啥都不会,之前在岛上读了那么多书,没一本书教他怎么赚钱。
更无奈的是,出来后心魔的嘴越来越馋了,剪刀啊、匕首啊之类的口粮他都忌口了,闹着闹着要吃大宝剑、大宝刀之类的大餐,斗魉不给就玩绝食,它一绝食,斗魉也跟着两腿发软。实在没办法,总不能去偷去抢,会增加恶值,之后又得做一些善事来调和善恶值的平衡。
太麻烦了。
世道兵荒马乱,想找份工也不容易,再加上他整天戴着一张面具,走到哪儿都让人当怪物看,谁还敢雇他。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一件能来财的事儿。
那就是——赏金会。
干这事,是生意,不影响善恶值。关键是他还觉得挺好玩。
赏金会是四国会设立的,专门针对流窜在江湖上的罪犯。正值乱世,罪犯多如牛毛,所以这一行还挺来钱的。赚赏金会的钱很容易,只要照着悬赏令上的画像,找到人,验明身份,再提着那人的头到神州各地的赏金会分堂兑钱就行。
但是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是个“猎头人”。不是猎头人提着悬赏犯的人头也换不来银子,弄不好还会被误会成杀人犯。要成为猎头人也是有条件的,就是拿三个任意级别的悬赏犯的人头来换取成为猎头人的资格。这个手续神州各地的赏金会分堂都给办。
说起等级,按照悬赏犯的罪行、危险和危害级别分有甲、乙、丙、丁、戊五个等级。其中甲级悬赏犯最危险,当然人头也最值钱,高回报高风险。猎头人同样也有甲、乙、丙、丁、戊五个等级。刚入赏金会的猎头人需从戊级开始做,再一点点往上干,提升级别。
入行需要三个人头就够,但这三个人头不给兑钱。戊级干到丁级需要三十个人头。
既然决定了要玩,斗魉就不想从最底层干起,所以他索性一次性逮了三十三个悬赏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