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么回事儿？”漆黑中，一个压得很低的声音在询问。

有人爬了过来。

“谁？”芊语下意识的问了一声，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

另外一个稍微尖锐的声音惊讶道：“哪儿来的女人？”

还有一个人！

她迅速吟唱出简短的口诀，将指尖的空气点燃，一团鬼火一样的青色火苗悬浮在半空。

微暗的火光下，眼前出现一胖一瘦，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两个男人。男人惊吓的愣了几秒，然后二话不说地朝着她来了个饿虎扑食。

来者不善，北堂芊语躺下身子迅速出剑，刺中胖男人的肩膀，紧接着一脚踹倒瘦男人。然后一个翻身贴了过去，一把剑同时横在了二人的脖子上。

“不要杀我们，我们走错地方了，我们不是想逃。”两个男人靠在洞壁上，举着双手，浑身哆嗦。

看样子这些人是被海盗抓起来的。

“怕个鬼啊，我不是海盗。”北堂芊语说着动了下食指，悬在空中的微暗火苗漂浮了过来，有限的光源将周边照亮。

“哎呀，老天保佑啊。”两个男人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被脖子上的利刃威胁着不敢动。

“这个害我跌下来的洞是怎么回事儿？”

胖男人赶紧解释道：“我们三个是被海盗抓起来的，海盗抓了岛上所有的人，大多数人都被关在这个矿洞里做劳工，所以我们三人就一点一点的挖了一个逃生的通道。”

“三人？”芊语皱了下眉头。

瘦男人赶紧指了一下她的身后。

回头瞄了一眼，一个男人爬在她刚才掉下来的位置，一动也不动。看来是被她撞晕过去了。

幸好有个这肉垫，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不晕也够呛。

芊语问：“什么矿洞？”

“说是矿洞，但这洞里具体有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胡说，海盗都来了两个月了，你们不可能是刚被抓的，怎么会不知道矿洞里有什么？”北堂芊语故意露出恶狠狠的模样，这种类似刑讯逼供的行为令她觉得很过瘾。

“我发誓真没说谎。”胖男人带着哭腔说道，“挖来挖去，只是把石头土块往外运，根本不清楚海盗再搞什么，可能他们要找的东西还没有被挖掘出来吧。”

“从这个洞道就能通向矿洞吗？”

“是的。好汉，额不，女汉。不对，女侠，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放我们走吧。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我们可不想再回那个鬼地方了。”

剑在手中转了一圈，收回鞘中：“赶紧逃命去吧。”

两个男人这才急忙拖着昏迷中的同伴沿着洞壁斜坡朝上爬去。

北堂芊语朝着洞道的尽头望去，漆黑一片的地方隐约传来铁器与石块碰撞的噪音。

要不要去看看？

她犹豫着一点一点朝着黑暗深处移去。

※※※

看见斗魉展开的掌心中放着三颗淡蓝色的弹丸晶体，琉璃差点叫出声来。

“这……这……”她一时感觉胸闷喘不过气，“这是从哪儿来的？”

看着对方这么强烈的反应，斗魉道：“我让你帮我鉴辨，你怎么反问起我了？”

琉璃眼前浮现出不久前雷德给她看过的同样的东西。

“炁魂晶。”她一字一句的咀嚼着这三个字。

“哇！好东西！”心魔突然惊叫了一声。

“那是什么？”斗魉困惑。

“你没听过炁魂晶？”琉璃的语气比他更困惑。

斗魉摇了摇头：“有点耳熟。”

琉璃目不转睛的盯着斗魉手中的蓝色晶体，好像陷入回忆一样，开启了长篇大论的状态：“可以说炁魂晶是一切灾难与纷争的源头。大约一千三百年前，那是一个方士兴盛的时代，因为炁魂晶的出现，很多人从事了方士这个职业。方士原本是研究阴阳灾异的学术。经过几千年的演化与蜕变，这门学术慢慢的发掘出从外界提取‘元炁’的方法。

方士用符从植物、动物甚至是从妖和人的体内摄取‘炁’加以炼制后造出的物品就是炁魂晶，服食炁魂晶会补充增强自身的炁。”

“等等。”听到这里，斗魉打断了她的话：“我自小炼‘炁’，炁乃自身生命力的源泉，无论是人是妖都无法从外界摄取。举个例子，从甲身上把炁传到乙的身上，甲的炁也只是在乙的体内周天循环了一圈，然后消失，乙则无法驾驭甲的这股炁，更别说为己所用。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从外界摄取炁的方法，从炁的修炼法门上来讲简直本末倒置。”

琉璃继续道：“没错，就好像人靠近篝火会感到温暖，一旦离开那股温暖就会消失。用你的比喻，如果说乙自身的炁不够强，是因为体内的火不够旺，火是无形的，自然无法从外界取，要是给乙的体内加把柴呢？”

斗魉点了下头：“我明白了，炁魂晶就是那把柴。”

“没错，但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是自己的东西，外来的这把柴确实可以把火烧的更旺，但燃烧的也是寿命，这就是服食炁魂晶的副作用。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这股外来的炁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突然释放的能量会让八成以上的人走火入魔，从而性情大变，变得暴戾嗜杀。”

斗魉凝视着手中的晶体：“服一颗能有什么效果？”

“没有具体文献，因服用者本身修炼到的层次而异。但有一条，文献记载千年前有一个人因服食炁魂晶，而将炁的修为突破到了‘九重天’。那个人就是手持龙牙——回天，斩杀了黑龙的人，但文献上没有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只说斩杀魔龙之后他就带着龙牙——回天销声匿迹了。”

“这么厉害！”斗魉的手抖了一下，“果然是禁药啊。”

“比‘禁药’的这个词更严重，这东西已经消失了一千多年了。而且龙族人的诞生也和这东西有间接关系。”

“哦？”

“摄取‘炁’是一种榨取其他生物生命力的行为，所以‘炁魂晶’遭到了世人的抵制，被认为是邪术。当时面对这个新生的学术，方士们自然不愿放弃进一步探索。于是方士们与世间达成一个协议，绝不用活人提炼炁魂晶，并在斗魉山上建立了一座七星聚灵塔作研究场地。这座高塔就像一面旗帜，引得神州各地的方士络绎不绝地前往聚集。

方士的活动空前的频繁，‘炁魂晶’一颗颗地被制造出来，使得原本生机勃勃，滋养着万千生灵的斗魉山没几年就变得寸草难生，一片荒芜。紧接着天生异象，地动山摇，一条不知和因何故被困在山中的黑龙破山而出，硬生生地整座山斜斜劈成了两截，凌驾到了神州大地。才有了之后讨伐魔龙的战役……”

斗魉接过对方的话：“然后，屠龙的英雄们喝了龙血，就有了龙族人。”

琉璃点了下头，认真的盯着斗魉面具后的眼睛，道：“所以，你手上的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幻林森海。”

“丽国的领地！”

斗魉将手上的晶体收了起来，说道：“前一阵我去了趟幻林森海。无意中发现两个黑衣蒙面人与塔丽族的巡逻骑兵在林中厮杀，看样子他们是在抢夺这东西，然后我就插了把手。以为是什么没见过的稀罕珠宝，就想着让你鉴定一下。”

琉璃似乎没有听斗魉说话，咬着自己食指，陷入冥思，“消失了千年之久的东西没理由同一时间在两个地方重见天日。”

“什么意思？”

见琉璃没反应，斗魉探过身子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惊得她打了个哆嗦。

“你没事吧？”

琉璃回过神，然后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梯子跟前爬到上面的书房里，斗魉默默的注视着她。不一会儿就见她又顺着梯子爬了回来，腰间挂着个小酒壶。

给斗魉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后，她发泄似得一饮而尽，结果呛得连咳了好几下。

斗魉将酒杯推到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她胡乱的抹了下嘴角，面色微红，“我并不是要牵连你，只是这件事太严重，重到我无法将它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