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开什么玩笑!
想当初就是因为战乱才害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从没意识到海盗征服了西离岛之后还要与某一势力作战?海盗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吗?这个节骨眼上还打什么仗?
比起刀剑无眼的战场带来的恐惧,此刻许万千心里更多的是没处撒的闷气。
听从海盗的调遣,许万千一行人赶到居民坊埋伏在沿街的一栋房子里,透过窗户向外探望,街上静得出奇,风掠、尘飞,一片肃杀之气。
妈的,怎么办?海盗也没交代要来的敌人是谁,只管让他们见人就杀,敢情是把他们这些人当炮灰了。
许万千正在心里骂娘,忽然身边的人撞了一下他,他一回头发现是庞如海。沈六一死,他原以为自己就要接手奴隶市场的事儿了,谁想到海盗却安排他插进了庞如海的帮派队伍,跑来抵御外敌。
庞如海神色慌张道:“喂,咱们不会傻到真给海盗卖命吧,要不趁这个机会逃吧。”
“逃?往哪儿逃?你是不是傻啊。现在咱们至少还是海盗这边的人,这会儿乱跑就会被两头追着砍。”
“刚才听西边传来了一声巨响,说不定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咱们怎么办?”
这个胖子怎么这么没主见,怎么当帮派老大的!
许万千考虑了一下,道:“静观其变,先看看别的组会采取什么行动。”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动静,众人立刻伏在窗户上朝外瞄。只见路的尽头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这边疾驰而来,只听那整齐急促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这是哪国的军队?”庞如海咽了口吐沫。
身后的一群人开始燥了。
“不会吧,这就是我们作战的对象?”
“怎么办?哥们几个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事,可从来没跟军队干过。”
黑压压的军队就好像一团带着响雷的乌云,愈压愈近,一股无形的威慑力令这些人连刀都握不住。人心惶惶,左顾右盼。这些平时嚣张跋扈,恶气冲天的家伙们这会儿一个个都跟待宰的羔羊一样。
“是煌天城的禁卫军。”有人认出来了,惊呼了一声。
“他们肯定是来剿海盗的,要不咱们出去投降,兴许还能保一命。”
“对啊,对啊。再说了咱们都是被海盗胁迫的人。”
“都他妈别嚷嚷了!”许万千更躁了,“你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良民啊?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西离岛,是天不收地不管的地方。海盗能让咱们这些人当炮灰就料定咱们连投降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刚落,就见路两侧的房间打开了两扇门,跑出来十几个人,这些手上都没拿武器,一个个都挥着双臂挡在了大军前。随着两声整齐的脚步声,大军停了下来。
距离有些远,听不太清楚那些人在跟军队的人说什么,但看这架势无疑是在归降。
庞如海道:“这下好了,有人先‘试毒’了,看看煌天城是什么态度。”
“哼。”许万千冷笑一声,“等着毒死吧。”
果不其然,交涉失败。那些挡在部队面前的人连逃的机会都被一阵乱箭射死,横七竖八趴了一地。军队也随即改变了阵型,外围两侧士兵架起了盾墙长矛,扩散了开来,缓缓前行。途经之处,破门而出,将匿藏在里面的人赶尽杀绝。
不一会儿,门一扇扇的打开了,别的组的人一窝蜂地冲到了街上,顿时厮杀声响起一片。
许万千咬着牙,拔出刀,大喊一声:“海盗不让咱们活,官兵要让咱们死。想活命就杀出一条血路。”说罢,他破窗而出,身后的人也似乎被他鼓舞,一个个都恢复了恶像,龇牙咧嘴地提刀冲了出去。
许万千虽是商人出身,但也自小习武,身手不差。这些岛上的恶人也一个个都好勇斗狠,真玩起命来都跟疯子一样,虽说没打过仗,但干架杀人却一点都不手生。
煌天城格杀勿论的态度激怒了这群疯子,一波疯狂的冲击将敌军的队形冲散,瞬间拉开了一场腥风血雨。
许万千依着庞如海魁梧的身躯作掩护,斩了一个敌兵。
庞如海顶着敌人的盾牌横冲直撞,像一头发了疯的河马,在这纷乱的战场格外醒目。结果他一不留神冲的太深,后面的人完全没跟上来,趁着敌军阵型缺口还没补位,又赶紧扭过头朝回杀。
等冲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两道伤痕,再一看刚才一块冲进去的一个同伴没出来,八成把命搭进去了。
许万千躲开迎面刺来的长矛,正要后退调整步伐,却被后面的人一挤,脚下一滑栽了个跟头,躺在地上眼看着三把长矛迎头而下,原地一滚顺手扒起一具尸体挡在身上。
一咕噜爬起身,杀了个迂回赶紧躲到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完蛋了,这群蠢货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仗,一个个各顾各,全无配合。
刚开始那疯狂的势头,不消片刻就被打压住了,敌军也很快的调整好了阵型,杀得他们节节后退。
眼看情势不妙,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撤退!”
这伙人就开始随波入流,扭头就跑。不逃还能撑一阵子,这把后背留给敌人,纯粹是找死的行为,尤其是在战场上。
现在考虑这些也没有屁用,这情况不跑死的更快。许万千甩开一个正在跟自己纠缠的敌兵,调头就跑。
跑了几步回头一瞅,只见庞如海就像一堵墙一样,庞大的身躯直接把几个追上来的士兵扑倒了。
没想到这狗东西还挺仗义。
前方传来厮杀声,原本奔逃的人又开始节节后退。
被包抄了?没有理由啊,敌军完全没机会设伏兵才对。
逃跑的人群被打开一个缺口,许万千看清楚了。
是一个人。
一个头戴斗笠掩着半张脸的男人,此人只身一人攻入人群,犹如一头跳进了羊圈的狼。两把短剑,寒光如影,血肉横飞。
百十人近身不得,片刻间就削了一地尸体。
就在此时后方又传来厮杀声,扭头一瞅,又一白发少年杀入人群,其凶残的手段丝毫不逊头戴斗笠的男人,一把弯刀飞旋,无数人头落地,简直跟割草一样。而且他的手中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颗头颅比一般人要大出一圈,像个簸箕一样。
是庞如海的脑袋!
许万千心里坷忑了一下。
百十号人被这二人杀得只有哭爹喊娘的份儿。没有反抗的能力就只能逃,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朝四面八方散去。斗笠男与白发少年,一前一后,堵截着众人的逃生之路,二人就好像在比看谁杀的多一样,移动与挥刃的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个杀戮的漩涡,所经之处残肢乱飞,血流成河。
许万千被乱窜的人群挤倒,爬在地上迅速将尸体盖在身上,心想着装死也许能逃过一劫。但又一想,不行,这身处道路中央,一会儿后面的军队过来就会被活活踩死。
想罢他又爬起身,刚一起身,就见斗笠男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跟前,眼前白光一闪。
完了。
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本能之下提刀迎挡锋芒,只觉手腕一凉,攥着刀的右手飞了出去。
“啊!”他惨叫一声,疼痛的感觉来不及传输给大脑,断手的恐惧已经让他崩溃。
一剑未结果其性命,斗笠男又反手一剑,直朝他天灵盖刺下。
老婆,孩子。我来见你们了!
许万千腿一软跪在地上,闭上了眼。
闭上眼之后,好像整个身体都遁入了黑暗,四周一下变得寂静。
我这是死了吗?
这就是死亡啊,一片漆黑,五感也消失了……原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还不快走!”
黑暗中,谁在说话……
不对,还没死!断手的疼痛感袭来,耳畔的厮杀声又开始回响。
许万千就好像从梦魇中惊醒一样,一头冷汗,只见一个黑衣人挡在他身前,一手抓着斗笠男高高举起的持剑的手腕。
他从侧面看见了黑衣人脸上戴着一张树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