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欣毫不犹豫的推开了腿上的李墨。
“王爷,还请你庄重”。
李墨拍了拍墨黑锦缎长袍上沾染的尘埃,冷笑:“本王需要庄重?”。
齐欣不顾仪态,跳下了椅子,跪在了他的面前,一张俏脸苍白,害怕的道,“王爷恕罪”。
李墨更加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明明是不怕他的,却每每又摆出这样的一副神态。
不曾想,如今的她倒是学会了这惺惺作态的娇弱模样,仔细看这副面容,还真有些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只不去注意她那双灵动活泼的眼睛的话。
“你会害怕”。
齐欣颤抖的说道:“在王爷如此的威严之下,齐霜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哼…”,李墨不屑的看来她一眼,好样的,和他装上了。
既然这样…
“伺候本王笔墨”。
“…”齐欣傻眼,王爷不按套路来,真的很不好对付。
齐欣在王爷似嘲弄的笑容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书桌旁,先点起了灯,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然后才拿起墨,轻轻的磨了起来!
对于磨墨,她很熟悉的,曾经给父亲磨过,也给当今天子磨过。
给父亲是为了讨父亲的开心,让他多去娘亲那里,而给天子,是迫不得已。
她磨墨的姿势很美,不能力大也不能力小,而且全靠手腕之间的转动,也就是巧劲,平稳,均匀,流畅,这样磨出来的墨写出来的字才会流畅平顺,故好字也在磨墨之好坏的。
曾经为了磨好一砚墨,她专门下了苦功夫联系的。
她的左手提起右手腕的衣袖,下人的衣服的袖子为了方便做事做的相对窄,不像她还是闺阁小姐和皇后那会,宽大的云萝广袖,提起也是需要很大的力气,以致她省了很多的力气,倒是有了闲心静静的观察也坐下开始看着册子的王爷。
当他如此安静的时候,给人一种温润的平和,既没有平日的冷漠,也没有嘲讽她时的可恨。
亮起的烛火,投下一室的温柔,细看,那冷峻刚毅的脸孔,那斜飞的眉毛,还有那削薄的唇,无不是鬼斧神工的杰作。
她好奇的是,他到底把她当做了谁才如此的戏弄和调戏。
“王爷,奴婢胆敢,问您点事行吗?”
外表平静,而内心烦乱的李墨听到这一句话,一下蹦出了惊喜,难道,她终于察觉了对他的情意,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镇静的道:“说”。
“您,把小人当成了谁?”,齐欣吱唔了一下,“奴婢的意思是,您也知道奴婢的女儿身份,你到底在奴婢身上看到了谁?”再大胆的她,此刻也问的小心翼翼,她知道,问完后也许一不小心就会惹怒王爷,毕竟这种话是属于探讨主子的心事了。
李墨久久没有反应,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只是,齐欣只敢静静的等,却没有勇气再问一遍。
李墨并不是不想回答,小人儿主动问了出来,他很想拆穿她,质问她:“你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齐霜了吗?”他在心里想了很多,也纠结了很多,他想,他还不能就这么摊牌,大展明亮,先不说,他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就小人儿现在的身份,也是一个麻烦。
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太早了。
“你觉得你像是谁?”李墨反问。
齐欣想了想,“奴婢就是奴婢,并不像谁”。
李墨笑了笑,道:“那不就对了”,说完就拿起架上的笔,开始龙飞凤舞起来。
留下齐欣有些不明所以了,这是回答了她?
齐欣一手继续磨墨,脑子却细细回想刚才的对话,云里雾里的。
然后,她瞪大了眼,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堂堂的王爷居然也糊弄人。
哼,小人行径,以话绕人,不是君子所为。
齐欣开启碎碎念模式。
李墨的耳朵将这些个一字不露的听了进去,心里憋着笑,有些内伤。
过了一会,李墨抬头给了她一个很浅的笑容,齐欣一下只管看着他,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而李墨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生性凉薄冷漠的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也许是气氛太好,也是是主子王爷的脸色太暖,齐欣胆又肥了。
一脸讨好的道:“爷,您和贵妃娘娘很熟吗?”
李墨斜睨她一眼,道:“不熟”。
“那…有人说,您和娘娘有不正常的关系”。
“你觉得可能?”
齐欣下意识摇头,又然后点头,看见又欲变得脸,又赶紧的摇头。
李墨被她波浪鼓的样子逗得想笑,却生生地忍住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墨随意丢出一句。
齐欣赶紧点头,主子王爷这是警告她要识时务,她还是很聪明的。
李墨嘴角含笑,一脸欣慰的样子,孺子可教也。
其实齐欣也只是确认一下,毕竟在她的记忆中,墨王爷和贵妃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人个人,一个远居临城,一年只回京都一次觐见今上,一个幽于深宫,除了太监,不见任何外男,这样的两人又怎么会相识?只是,她刚才习惯性的观察了王爷的表情和动作,虽说主子王爷一切都很自然,但,他还是从他一个很小的细微的动作里发现了一丝端倪,也许连王爷自己都没有发现,看来,王爷的话是不可全信。
如若真的如她猜测的那般,她曾经做的那些事,庶妹做的那些事,墨王爷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还真有代考擦了。
不急,她慢慢的总会查明真相,齐欣扬起一个微弱的冷笑。
正在这时,烛火溅起一个火花,晃了齐欣的眼,也拉回来她的神志。
来书房之前,她偷偷的从管家那里打听到,明日王爷就要远去边关,真好啊!她有些小小的激动,明日她就可以出府去探望一下娘,顺便再打听一下宫中的事情。
也不知,现在,她的孩儿如何了?
想到这,她喜悦的心一下就失落下来,半年多了吧,她连一面都没有见过,记得在阳城的时候,她初见墨王爷,打听过宫里孩子的事情,后来,她又跟管家也悄悄的间接的问过宫中孩子,只是管家一脸茫然,好似并不知有这么一回事,她当时就慌了,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初次见面,墨王爷不可能骗她一个陌生人,而管家也不可能装的那般像。
管家说中宫皇后早已遁入佛门,吃斋念佛,不管后宫,不见后妃,更不见朝堂众人,至于说皇后生了皇子,那是更不可能的了,当今陛下自登基以来,虽后妃不少,但并没有子嗣,如若皇后生了皇子,那可就是天大的喜事了,中宫嫡长子,怎么可能不宣告天下,与民同乐。
管家并没有看见她当时慌乱的神色,还自顾道:“再说,咱们王爷作为天子近臣,天天伴驾左右,不可能不知道这么一件大事,要是王爷知道的话,那他作为王府的管家,那定也是知道的,现在不知,那说明就是没有的事情”。
明日,她必须得出去判断真相,如果管家说的是真的,那她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她在失去意识之前,是万分肯定自己生下了孩子的,还听到了他嘹亮的哭声,难道是北魏,他们并没有将孩子交给他们的父亲?想想,齐欣都觉得害怕,担心。
可若是管家说了慌,那他又是为什么?
脑中就像一团乱麻,怎么揪都揪不开,齐欣颓废的恍恍惚惚的来了书房,故才有了开始的呆愣。
认真处理事情的李墨并没有发现她游魂天外了,齐欣想,她不爱今上,可是她却很爱自己的孩子,这好像是与生俱来就有的,一种名叫母爱的奇怪的反应,也不知她的孩子长得像她还是像那个人,想那个人的话,倒是也是丰神俊朗,要是长大像她的话,一定也会有一双好看到勾魂的丹凤眼,据说,这是家族遗传,她和哥哥都有的。
只是,齐欣转过头,看向她的主子,作为同父不同母的兄弟,墨王爷和今上长的一点也不像,不过,今上倒是像足了先帝,可能墨王爷像他的母妃吧!那个先帝宠爱的绝世佳人。
要说谁更好看,她有时觉得墨王爷的气场比今上强了许多,那威严的气势和隐藏的实力,倒是比今上更加的有味道,反正在她的心里,不管谁好看,她都不希望她的孩子像李家之人。
夜很晚了。
齐欣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下午她小小的睡了一会,但仍不能抵挡睡意的来袭,她想,她的主子估计知道她来了王府后的懒散日子,正通过这样的方法惩罚于她。
毕竟堂堂的王府要是都如她一样,那还了得。
墨早已经磨好了,放在了一边,她的手腕很酸,左手的大拇指轻轻的按压着右手的手腕,以缓解一下酸痛。
夜风吹进窗户,带来凉意,她看王爷认真,并没有感觉,仍旧走到窗花边,动作小心翼翼,她的个子太矮,她关的艰难,踮起了脚尖才将窗户拉下,放下帘子。
刚回头,就看见王爷抬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异常的明亮,估计她刚刚还是打扰了王爷了。
“你先下去吧!”
齐欣愣了愣,道:“是”。
“早点休息”。
“好,您也需要早点休息”,齐欣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李墨反倒放下笔,一手揉了揉额角,一手对着她挥了挥,示意她可以走了。
齐欣行了个礼,退下。
门掩上的瞬间,室内一下安静下来。
桌上的烛火忽闪忽闪,然后变得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