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骏马,健步如飞,朝着王府所在的位置一路奔驰。
齐欣就窝在李墨带着清晨冷冽的坚硬怀抱中,她有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甚至于脑海不能全面的思考,一直在胡思乱想。
马儿疾驰,带起的冷风刮打在脸上,很疼,她嗤牙咧嘴的抬起手捂盖在脸上,只是人小手也小,遮盖不掩饰,又一记刺痛袭来,她忍不住“呲”了一声,这一下可是将脑海中万千思绪打了个无隐无踪。
她透过指缝,望着近在咫尺棱角分明,透着坚毅的的下巴,上面可见隐约的青渣。
有多久她没有被一个男子这么亲密的搂在怀中,最久之前,也只有大哥这么的抱着她,只是那时她还很小,在大哥的怀中笑的恣意灿然,再…也许就是大婚的那日,在烛火的微光中,她怀着一颗忐忑不安,以及排斥的心,与今上,坦诚相对,想来,那是她有史以来最为难熬的一个夜晚,大红的盖头轻轻的挑起,她低垂着头,平静如水,也只是自己知道,她内心其实是害怕,焦躁,无助和羞涩的,毕竟是深闺不谙人事的小姐,与一个陌生的男子独处一室,以致那般亲密还是第一次,后来,她是怎么在那一场欢愉中迷失了自我,却是再也不愿想起。
说起来,王爷的脸部轮廓和眉眼细看之下,有着相似,不愧为亲兄弟。
齐欣看得专注,想得认真,却让李墨历来不动声色,喜板着的脸,悄悄的爬上了红晕。
哼,如此大大胆,居然这般专注的看着一个男子,即使看的这个男子是他自己,心里也着实不爽。
胳膊却轻轻的将齐欣搂得更紧,动作轻柔的用他宽大的斗篷将她小小的却圆润了许多的身子牢牢地包裹住,脸上泛着让冰川都会融化的温柔神情。
口是心非说的大概就是墨王爷这种人了。
齐欣因斗篷挡去了厉风,脸不再疼,心情好了许多,也不管自己 此时与王爷是多么的亲密无间,相依相偎,脸上笑颜逐开,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李墨睨了她一眼,仍旧是冷漠冷酷的模样,眼角却温情漫溢,显露了他的好心情,
他愿意宠着她,疼着她,纵容着她,但有一点他不能原谅,私自出府,即使不是逃跑。
现实的差距是,前一刻还温柔相待,后一刻就翻脸无情。
一进王府大门,府中所有的人包括随王爷远去的侍卫都恭候大驾,惊得齐欣大气不敢出一个。
她心里嘀咕,这是在劫难逃,只是她的劫是什么?她眼下还没搞明白。
这么大的阵仗,难道只是为了抓她一个小小的下人!她自己都摇了摇头,都觉得不太可能。
李墨直接将她提下了马,对,就是“提”,她现在就像一袋米面一样,被提着。
王爷主子森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将齐霜关进幽阁,不许任何人进入”。
“是”,管家小心翼翼上前,一脸赎罪的虔诚道。
然后,她就被转入了管家的手中,至于关入的幽阁,是雅园中一处不住人的地方,位于雅园西北角的最深处,清冷孤幽,满院种满了寒梅,寒冬腊月最是美丽不过的地方。
不过这也只是她听其他的下人们说的,她并未去过。
这么清静的地方,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她目前想要冷静静的想一想,这一切一切的不同寻常。
幽阁的路上,只听见齐欣喋喋不休的问道。
“管家伯伯,王爷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管家伯伯,你知道王爷为什么为专门去找我一个下人?”
“王爷这般生气又是为了何事?”
管家淡定自若,概不回应,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齐欣一下。
齐欣泄气的闭上了嘴,她是真的想跟管家打探一番,看来是行不通了。
而管家心里憋着的苦呀,倒是想一一回答,只是想到王爷对他单独的警告,还是选择沉默。
有些事,他作为属下看在眼里,却并不是很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只知,齐霜这小子,是入了王爷的眼,王爷怎么吩咐他怎么来,以后啊!再不敢随意乱开口了。
到了幽阁,管家将她恭敬地请进 屋里,一言不发,转身,“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注意到惯来温和慈祥的管家伯伯,今日好似故意掩饰着什么,面无表情如木偶。
齐欣转过身的瞬间,屋里一下明亮如白日,她循着发亮的源头而去,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被盛放在檀木的方盒中安放在屋子正中的一张高几上,她眼里露出小小的惊讶,怪不得!
她轻轻的弯下腰,小心地凑近,嘴里啧啧称奇,堪比南海夜明珠都大了一圈,也不知墨王爷是哪里寻的如此宝物。好大的手笔!
一边揉着乘马颠簸疼的腰背,一边就着旁边的榻坐了下来。
这才细细的打量起屋里的摆设,这么一个不住人的居所居然比王爷主子的书房都奢华了许多,样样可都是精品,处处都显得精致。
就好比她身下的这个榻,是雕花细木贵妃塌,可见上面雕刻着清晰精致的花纹,身后靠着的是淡蓝色的锦织海棠花纹靠垫。
墨王府没有女主子,这是天下周知的事情,而这间屋子所有的布置都是给女子专门使用的。
榻后的束腰高花几以及上面搁置的釉彩海棠花景泰蓝瓶,无不是女子喜好的摆饰。
左右两边又各是梨花木雕纹多宝格隔开的屋子,门上嵌贝流光隔帘,熠熠夺目,右手间,能看见窗下的梨花木小书桌上面摆着双耳蓝玉缠枝莲纹瓶,里面插着菊,鲜艳而明亮。
左手间的屋子,隐约可见四季海棠屏风,一角露出的青玉妆台,一面双鸾菱花铜镜,而一旁的玉勾云纹宫灯估计是御赐之物,她曾在太后的慈宁宫见过一对。
王爷将她关在如此奢华的一间屋子里,是何用意,她拧紧了双眉,一手托着腮,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心里有某种不安在扩散,她脑海中慢慢的的回想自从遇见墨王爷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在这里苦思冥想,想要理清脑海混乱的思绪,而李墨已经马不停蹄的奔向了皇宫。
在宫门外下了马,迎上等候多时的宫人,将马递给了其中一个,严肃道:“如以往一样,偷偷的进去”。
他走的甚急,脚步踉跄的跌进了太后所在的宁安殿。
“母后,他们…还好吗?”语气急速,饱含担心。
正在宫女伺候着净手的太后,先看到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再听到他急促的声音,轻轻的笑了一声。
“好着呢!哪个嘴碎的告诉了你,还把你给叫了回来”,太后擦干了手,然后涂上润手的香膏后,一边拉住墨王爷的胳膊让他先坐在踏上歇一会,一边心疼的念叨,顺手接过宫女递上的擦脸巾子,替他擦去额角奔波出来的冷汗。
“那就好,还亏的母后了,我去看看”说着站起身就要进去里间,太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轻斥道:“不急,好不容易哄的睡着了,你可别把他们再吵醒了,醒来哭闹,母后可和你没完”。
李墨一下顿住,看了一眼眼含笑意的太后,满脸无奈,小声道:“母后,皇儿就在床边轻轻的瞧一眼,不然心里不踏实”。
太后眼里染上一抹调皮,轻捏住他的脸,笑骂道:“去吧!脚步轻点”,这个动作还是跟她孙儿学的,孙儿说,祖母的脸好软,她其实想试一下皇儿的脸是不是也是软的。
李墨很久没有被母后如此亲昵的待过了,心里喜悦,却没显在脸上,看着母后眼里了然的笑意落荒而逃。
“傻小子,枉费了平日自恃冷静自持的一张冷脸了”,太后嘴角轻扬笑意,可见太后见了墨王爷的好心情,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墨王爷是太后的亲儿子呢!而事实上,太后从未如此对待过当今陛下,太后与陛下母子相见,彼此尊重谦和,却也少了母子该有的亲昵和温情。
“方麽麼,吩咐厨房今日多做点墨王爷爱吃的”。
一旁的方麽麼听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喜笑颜开,道:“小姐这是打算留墨王爷一起用午膳”。
太后抚了抚鬓角碎发,闲适的靠在靠垫上,眼角眉梢暖意融融,“好久没有一起吃过了,今日正好来了,就一起吧!”说完还幽怨的望了方麽麼一眼,“你说哀家如今如此避嫌,偶尔任性一次,也是应该的吧!”
方麽麼又是好笑,又是点头,手给太后轻轻的按着肩头,温声道:“应该的,外面谁不知,陛下才是您亲的,墨王爷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才能得到您的待见,他是沾了陛下的光呢”。
太后听了,笑了笑,也不语。
她所在的宁安宫,并不是原本太后住的寝宫,太后信佛,众所周知,陛下孝顺,为了母后能静心礼佛,就将连心岛这一处独立的宫殿赐给了太后,赐名宁安宫。
太后甚是欢喜,此宫,一来远离后宫是非,宁静少人,二来出入宁安宫,需要先是乘船到了连心岛,甚是安全,只是陛下的私心,她又何尝不知,只是不做理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