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亡命一掷

卻明担任马蚌市公安局长以来，在他的直接领导之下，屡破大案要案。不仅领导指挥坚强有力，且智慧超群，眼光独到，常常在细微之处或十分容易被忽略的不起眼之处，挖掘出最为重要或十分有价值的线索来。

自上任之后，不仅对新近所发生的新案破获神速，且令人将历年积案一一摆上案头，编上编号，重新深入研究，并排下侦破计划与日程，列表上墙。他在党委会上郑重宣布，无论这些积案有多么的棘手，有多么的缺乏头绪，再硬的骨头在任内我都要把它彻底啃下来！绝不遗留积案，绝不遗留缺憾！他激动地说，国家现如今这么好的资源，这么好的环境，有委以我们这么光荣艰巨的重任，新案要漂漂亮亮、迅速准确的破；积案更不能留死面死角。无论新案，积案，我们作为国家的侦察机关，不将最精确答案揭晓，就一定愧对头上的国徽，愧对身上的警服！更愧对党和国家！也将无法面对受害人及其亲友，还无法向社会交代！

兴隆县公安局局长离奇死亡案，原专案人员被假象所牵引、困惑，走向了错误的胡同。致使案件的侦破工作被带入了犯罪分子精心设计的泥淖，案件没有破获，结论也无法最终作出。但办案的人员都替死者捏着一把汗——因为从种种迹象上来看，显见得死者就是一个色欲熏心之徒。他是在酒后淫欲之心顿起，为了满足强烈的欲望，他的举动几乎是不顾一切胆大妄为。先是在这美艳妇人窗外偷窥，觊觎，进而发展到色胆包天，无法控制，竟冒险从她家窗外强行攀爬，意欲进入室内，以行不轨。他的死亡，应该是急火攻心之下，从窗外墙上绝少依托的地方，因失去重心而坠楼所致！这个结论一旦作出，便是一件十分不光彩的事情，它对公安队伍整体名誉和形象将是一种严重的玷污和贬损。

故承办人员有意一拖再拖，打算以延宕的方法使该案在含糊中淡出人们的视线，以便不了了之。

卻明成立专案组着手研究此案，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他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端倪，慧眼识迷局，最终不仅查出了局长真正的死因，还由此顺藤摸瓜，将一个庞大的国际贩毒组织牵扯，深挖出来。并与省公安厅，公安部，国际刑警组织，四方配合，紧密协作，最终彻底打掉了这个由县医院院长精心组织，秘密发展，已进行过上百次海量毒品交易的跨国贩毒地下机构。

卻明又开始着手组织和领导对发生在兴隆县田马乡的爆炸案进行侦破。

马掌走出“海拉拉”家阴暗，低矮的房间，站在她家已被猪啃得七残八缺的门槛上，边大口大口的吸着香烟，边瞪着眼前横七竖八的房屋，盘算着到那家去，找谁，才能借的到钱。

他们在“海拉拉”家后墙的山根脚下那间狭窄的房里，已经赌了三天三夜了。

开始他运气还勉强凑合，赌至今天早晨天见亮时，突然霉起冬瓜灰，净拿臭十，连输十余盘，输得个精打光。他心凉得犹如冰窟，连连咒骂，他妈的！真是要了命了。

天气雾茫茫的，小雨积在屋檐上，变成大颗大颗的水珠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隔着雨帘看过去，猪圈，牛圈与房屋混杂，到处是猪牛粪水横流。在牛圈房，猪圈房旁边，用粪耙将粪挖拖出圈，堆成半人高的的猪粪，牛粪粪堆。

马掌输光后，没钱下注，被人往外轰。

“桌上的正在赌人不时兴借钱！这是规矩你懂不懂！”

那些被马掌死皮赖脸缠着借钱的赌友，在这一问题上，口径很统一，就像是约好的一样。

已被取消赌博资格的马掌，站在旁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依依不舍的看着赌桌。

每一个人他都开了口，人家就是不愿借。

他只是靠着门闭了一下眼睛，那种腾云驾雾，昏昏沉沉的感觉死死的攫住了他。

一阵冰凉的寒风劈面吹来，他打了一个寒噤，才一下子醒了过来。

这才感到尿意十足，刚才那一阵凉意引起的寒噤，差点没把尿屙在裤裆里。

“三天三夜，熬的人站起都打飘飘。又输瞌睡又输钱，妈的，太不划算了！”

他用手护着裆部，仿佛不这样尿就会飙出来一样，小跑着上厕所。

这泡尿早就该屙的，实际上已经涨得他难受。可是，那牌桌就像是具有某种魔力似的，勾魂摄魄。他拼命憋着，硬是撑到了天亮。

他实在困得不行，边屙边靠着墙睡觉。他脸烂得犹如一个烂梨，痛苦和快畅交织。

他们是用扑克牌挖豹子，点数是九点半最大，10，l，q，k只算半点，形成豹子时，则是一对九的豹子最大，k，,q，l，10形成的豹子统一半点旳豹子计，但又比九点半还大。他连拿三回l,q,k豹，庄家虽然拿的是七八九点的好点子，但遇上豹子，也只好认栽，连赔了几回大注。他赢了许多钱，正全身颤抖着整理钱款，一个女人冰冷着脸，骂骂咧咧，面露狰狞，突然端起一盆冷水劈面向他泼来。他身体一个激凌，被泼的浑身湿透，通体冰凉，猛烈打了一个寒噤之后，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一吓醒了过来。睁开双眼仔细打量，原来这里竟是则所。自己脸枕着尿池睡着了，脸被冰冷的尿水浸泡，竟成了梦里的妻子的一盆冷水。

这是一个街镇，农村，学校，机关混杂。马掌跑着出去一家一家的借钱。有人不想借，便谎称只有几十，百把块，马掌急火攻心，扳本要紧，蚂蚱也是肉，他统统都要。

基本上熟悉的，能开口的人家，他都借遍了，终于凑足了一千元。

他又火速杀回了赌桌。

马掌还在读小学四，五年级时，到镔铁铺去取家里委托加工的铁畚箕，镔铁铺里的一家人，除小孩之外，全是赌客。那房屋坎上公路边升上去两层，坎下基脚落到另一个平面的空间里，到有三层房子。最底下那一层，采光十分的差，阴暗而不通风，与地下室无异。他那次来拿委托加工的东西，喊了半天，才找到地下室来。当时，赌得正在兴头上，没有人想起他的存在。这使得站在一边的他，看成人打麻将赌博看上了瘾。从此，编造各种理由借口向父母要钱，向亲戚，父母的朋友借钱。一旦钱到了手，飞一样跑来这地下室里，急不可耐地跳将上来，执意，着迷地要求参与这儿的成年赌客甚至赌博。

因旷课太学太多，由此被学校开除。其父无奈，东拼西凑，为其购置了一部手扶拖拉机，让他就近给人拉拉煤碳，运运砖瓦，拖拖砂石谋生。谁知他每天一离开家，都把车偷偷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停好之后，就一头又钻进了地下的赌博窝点。他之所以酷爱赌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赌窝里，十分漂亮风骚的放荡*人。

常常一赌，就是几天几夜。

在这地方赌博有三种方式。打麻将；使用扑克牌挖豹子；或者，使用麻将筒子来挖豹子。

人少就打麻将，人多就玩扑克或筒子挖报子。

他从十几岁，赌到将近四十岁，赌，是他人生的全部。

他几乎没有好好地出过一天工，认认真真干过一天活。

与人相约，一同到过其他乡镇，偶尔到过县城，省城，其他县份。一个字，就是没日没夜的“赌”。

他在兴隆县许许多多的街镇，寨子，都有债主。但凡有点可能，他都会按时间顺序，将钱还上。

玩的时间长了，走的地方多了，接触的高手多了。他也学会了如麻将中的龙摆尾；盒子牌。前者是将清一色的牌成坎成对理砌在一起，右手在墩子上去拿牌，左右迅速将早已理砌的牌替换了上来；后者则是将需要的理砌在墩子里，通过在掷骰子出千来抓牌，从而实现作假的目的。扑克牌作假则是所谓的宽五张。即是预先将扑克中的出五张以外的牌提前不露痕迹地细细磨去左右的两个边的些微部分，而肉眼又看不出来，出千者则手一搭上，便一切了然。至于用麻将中的筒子挖豹子，仍旧称为盒子牌。理砌好需要的牌后，掷骰子出千的功夫需要达到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那里办红白喜事，那里便是摆赌聚赌的最佳地方。还有遇上赶场天，这三种情况，是挖豹子的极佳时候。

桌上坐的只是一庄三闲。而旁边搭柱的人，少则百余人，多时，甚至高达二百余人！往往把一间屋子塞得满满的，中间桌上的人，被围的水泄不通。

一开始，赌的幼稚，冲动，任性，加之偶然被人弄手脚，他债台高筑。

有一条江名叫穗江，半山腰上，沿河岸边，有五个大寨子。这个区域大地名叫闽兴。这里盛产甘蔗，且面积十分浩大。每年到了砍蔗榨糖季节，若干赌徒会云集到此地來赌博，最长的时候，可在这接连赌上半个月。

他在这里，几乎每一户，都有欠账。

由于钱还不上，他许久不敢在这里露面。这一方黑了，他很是不甘，因为你如果到这方来，酒肉管够，当地的人，实在慷慨，热情。

另外还有一个致命的原因，就是与他相好令他最为销魂的小豆豆。就是此处人氏。

这个女人实在令他割舍不下！和她在一起，那种甜蜜温馨，畅快销魂，每一次回味起来都令人飘忽陶醉，铭心刻骨！

马掌曾对他的朋友说，小豆豆这种女人只要她用心用情和你好过一回，那种魂飞天外的美妙，愉悦，即使三生三世你都不会忘却，永生都会回味无穷，魂牵梦萦。

若能与她长期相好，马掌常常说，冲着那种美美的，爽爽的滋味，恐怕给个诸侯，给座城池都舍不得换。

她长得美目流盼，皓齿如雪，一双大眼勾魂摄魄。胸脯挺拔，壮硕，肌肤雪白泛光，光滑细腻到触摸上去就会有指头打滑，浑身触电，心旌摇荡之震撼。

用马掌向别人描述的话来说就是，一摸就触电，再摸就完蛋；因为太安逸，完蛋就完蛋！

身材本已让人不能自已，偏偏又长的是翘臀，水蛇腰。用马掌不止一次“啧啧”称奇的话来说，就是“简直吆不到台！不得了了！”

县里有一个叫黑伞林的地方。是因为当地丰富的铅矿储存资源，而引发疯狂的开采风潮，买卖风潮，因而在荒郊野外形成了比街镇还热闹的繁华现象。在那里，有人开餐馆，旅社，商店，放录像，杀猪，摆汽球摊子，摆丢圈套物摊子······尤其吸引人的是，这里天天有人赌大钱。

这个黑伞箐社会治安可不那么好，伤人案件时有发生。马掌约来的另三人，身上都带有砍刀，火药枪。马掌在这里赌了五天，赢了二十万。怕被人算计，四人成伞兵线，手持武器，如临大敌的样子，是双眼警惕地看着别人，一步步倒退着下得山来的。

马掌租了一辆北京130，买了上百挂小串小串的鞭炮，弄了个特大号的帆布包，风风光光奔闽江还钱来了。

一家一家的还，一家一家的道谢，并鸣放鞭炮彰显隆重。

马掌再一次抱得美人入怀，过那与美人在一起的销魂醉心的日子。上世纪八十年代，马掌赢了二十万人民币，可说是发了大财。

当时他满山满寨欠钱，满打满算总共不过七万元。偿还了巨款，很是阔绰了好一阵子。

他购买了一辆铃木摩托，一身上下，全是皮，皮衣皮裤配马靴。小伙子本就长的不错，这身时髦，阔绰打扮，招来无数歆羡，眼热的目光。

只要随时给点现金，买些衣物，化妆品送她，小豆豆就开心极了，稳笃笃的是他的人。有了钱，马掌可不只局限于小豆豆，他的欲望开始变大。他在每一个赌博的地方，几乎都搭上了可人的尤物。有的风骚水嫩，有的小鸟依人，有的高大丰满。

他那摩托车上，随时变换着不同的女人。他一会带着这个上昆明，一会带着那个下杭州······一度过着美女成群，风流淫荡的糜烂生活。

赌博为什么被古人称之为万恶之源？皆因赌博会使百业荒废；会使赌博者家破人亡。古往今来，大赌，久赌，会赌得人如醉如痴，心瘾沉重，无论输赢，一味沉迷，不可自拔。

正如马掌，赢了，他就过奢靡生活。因为赢起来容易，就会把赌博视为发财捷径，更加想赌；输了，就会疯狂的再赌，想尽快把钱捞回来。

马掌自黑伞箐之后，除偶有小胜外，几乎到了逢赌必输的境地。他把家里的财产全输了个精光，老婆也与他离了婚。

他对人拼命隐瞒着已经山穷水尽的窘境，目的就是为了好向人借钱。

最后，他不得不走向借高利贷之路。高利贷利滚利，眨眼之间，利息加本钱，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开始，马掌以加大借款数额，来偿付上一次所欠的利息，但是，一直都是输。

就连最信得过他，连续借了一百万给他的夸夸，都开始怀疑他。不但不再借钱给他，甚至催逼利息，本钱，一天紧似一天。眼看谎言就要被揭穿，他恐慌，焦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谎言一旦被揭穿，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偏偏在这时，况夸对他放出了狠话！这个况夸，与妻子开有一个粮油店，经营粮油，食品多年。放高利贷，是极其秘密的地下工作。由于不赌不嫖，不抽烟，不喝酒，儿子已十几岁在上初中。一家三口过着优裕舒坦的生活。

才四十岁左右年纪，已攒下丰厚家财。不仅修建了高楼，还入股了沙场，客运等诸多行业。称得上是左右逢源，财源滚滚。

卻明率领刑侦，技侦骨干，精良警犬，多次来到爆炸现场。这是一幢建在邮电所背后，山的脚下的五层楼水泥平房，整个楼房而今已成一片废墟。一家三口全部在爆炸中身亡。

意外发生事件完全可以排除；经过艰苦细致的排查，仇杀也被予以了否定。

死人不能开口，而死者一家，行事诡秘，隐蔽，鲜与人交往。没有人能够提供他们的真实，详细活动情况；面向全市的炸药，雷管等爆炸物品（俗称炸材）的清查，因为登记，储存，运输，领取，使用诸方面的管理漏洞，至今尚未查出该案使用的爆炸物品来自于何处。一切线索就都断了。

历次来到现场，都没有任何新的收获。重新勘察的结果，与原卷宗内的勘查结论毫无二致。

但卻明一直深信，只要深入实际，细致调查，全面研究，一定会有重要的线索被发现的。

果然，他在水泥缝隙里，找到了几张纸的碎屑，拿回去交给技术部门，经过技术处理，他们发现，那是高利贷的借条的残片。顺着这一模模糊糊的线索，卻明要求当地政府，派出所紧密配合，向当地所有的人发出通知，要求他们在最近三日内在不得随意外出，不得随意串门，应保持在相对固定的工作生活场所，等待公安的询问，走访以及调查。

经过大量的艰苦，细致的调查，走访；排查，筛选，疑点最后都集中到了马掌身上。当公安前往抓捕他时，他已做好了外逃的准备。

马掌企图通过制造灭口案件，欲使债主一家要么全部死于非命；要么悉数葬身于房屋废墟之下，不死也顶多是个植物人。只有他们每一个人都永远闭嘴，才可能达到他的人死账销的罪恶目的。他虽经过长时间的精心策划，然而，令他怎么也预想不到的是，几张小小的碎纸片，竟然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他最终未能逃脱法律对他的严厉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