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德胜堂的崔家又来提亲了。崔家少爷我见过,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和咱家姑娘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太原府的五十出头的方老爷,穿一身丝绸锦缎,坐在客厅里,给坐在旁边的太太说:“听说给崔少爷提亲的很多,他愣是一个没看上,就看中咱家姑娘。”
“崔家这几年典当行生意很好,也算是门当户对。”方太太缓了缓,说:“前两次提亲,若兰说她年纪还小,没有同意。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说动她。”方太太虽已四十多岁,却苗条美丽,没有一点臃肿。容貌比方老爷年轻得多。
“十六岁是谈婚论嫁的黄金年龄,再晚选择的机会就少了。”女儿的婚事,现在是方老爷心头的大事。每次提起都让他心事重重。
“爹,娘!”说曹操曹操就到,王若兰蹦蹦跳跳的进了客厅。
方老爷没有抬头去看,端起旁边的茶碗正要喝茶。王若兰走上前一把夺过去茶碗,匆匆喝了两口,说:“我到店里走了一趟,渴死了。”说着又把茶碗放回父亲手中。
父亲侧抬起头无奈地看着王若兰,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太太被他的可爱逗笑了,说:“若兰,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走路做事要注意点。你这样外人见了还不笑话。”
“那我应该怎么走?是不是这样。”说着用舞台旦角的姿势来回走了几步。“爹,好看吗?”
扭扭捏捏的姿势让老爷和太太忍俊不止。空气中的沉重一下打破了。方老爷虽因没有儿子感到遗憾,活泼可爱的女儿,总能带给她快乐和幸福。
“若兰,今天崔家来人提亲,我觉得这门亲事还不错。”
方老爷说完喝了一口茶。
“爹,您又来啦!”方若兰最怕提亲事。走到父亲背后,在父亲肩膀上按摩起来,说:“我不嫁!”
“不嫁好啊,我巴望不得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呢。”方老爷没有生气,只是语气重了些。慈祥的方老爷面对掌上明珠从来生不起气来。
“你爷俩尽说些胡话,哪有不嫁的道理。”方太太对女儿的调皮也已经习惯了,接着说道:“等你遇到心动的人,我和你爹拦也拦不住。我是过来人,我最清楚。”
方老爷喃喃地说:“我年轻时去沁州卖丝绸,你娘从我那里买了一次丝绸。我就看上她了。于是托人做媒。你祖父打心眼儿里不喜欢商人,何况我还是一个小商贩。一下就拒绝了。你娘连我的面都没见着。”
“那后来呢?”方若兰问。
“后来我给你娘写了一封信,天天等你娘出来逛街。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我终于等到了。就把信交到你娘手中。”回忆往事的方老爷,脸上洋溢着幸福。
“那你在信上写的什么?”方若兰问。
“我说,我非你不娶。嫁给我,保证让你不会受到半点委屈,我会让你过的幸福。”方老爷说:“大概内容就是这样。”
“当时给我提亲的人很多,我总认为,你姥爷选一个人家,我结婚就行了。”方太太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深情地说:“看了你父亲的信后,我很感动。几次去大街上远远的看着你父亲。我决定嫁给他。自己又不好给你姥爷张口,就把信拿给你两个舅舅看。你舅舅后来约你父亲谈话。回来说你父亲是个靠得住的人。在我的坚持下,最终嫁给了你父亲。”
母亲说的简单却意味深长,方若兰能感受到母亲当时对父亲一片痴情。
“你母亲嫁给我,也吃了很多苦。”商业路上吃尽苦头的方业明对不离不弃的妻子一直心存感激。
“换作是我,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方若兰现在已出落成大姑娘,她很好奇自己的爱情故事,说:“好美的爱情,母亲碰到了自己心动的人。”
“是啊!”方太太说:“所以等你心动了谁也拦不住你。”
“那我也等人送信。”
方老爷笑笑说:“不要以为每一桩婚姻都要依靠书信。”
“我运气好,等到了。万一等不到呢?”方太太说:“我们要创造机会。你和崔少爷见面这也是给你心动的机会。”
“要不我先给崔少爷打个招呼,让他先给你写封信?”方老爷风趣地说。
“爹!”方若兰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
方老爷觉得女儿心意有所改变,抓住机会说:“我去给媒婆说一下,找个时间你们见个面。”
方若兰说服了自己:见个面试一下也好,说不定能找到心动的感觉。
方老爷见女儿没有拒绝,看来是默认了。
……
德胜堂的崔家在太原城里有三四家当铺。崔家少爷崔天华长相俊秀,爱好书法,还能吟诗。深得周围女孩子的追捧。对自家生意上的事不闻不问。自打在一品红丝绸店见过方若兰以后就念念不忘。于是让父亲托媒提亲。听说方若兰愿意见面,以他的才华和长相他很自信,感觉胜券在握。
这天早晨,方若兰不但没有精心打扮,还特意挑了一套旧衣服穿上出了门。今天是约好的见面时间。她认为婚姻对她来说还很遥远,所以不抱多大希望,只是想找一下心动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说好在天湖边的亭子里见面,好久没去过天湖了。春天的天湖一定很美吧,顺便看看风景。
远远望去,蓝蓝的天湖水面上一排白鸭划破水面游过,荡起层层涟漪。好美啊!
一阵悠扬婉转的二胡声绊住了她的脚步。她走过去,还是那位老人,以拉二胡行乞。他每次游天湖,都会被这二胡声招来。老人低着头,只顾拉二胡。乐曲悦耳但显得凄凉悲切,老人尽量用乐曲诠释自己的命运。这次旁边多了一个小孩,也许是老人的孙子。原来放在老人面前的铁碗这次捧在小孩儿手中。有同情心的行人把钱投向铁腕里,小孩连连道谢。方若兰每次路过都会施舍一点。
她正要从钱袋里拿钱。忽然一个年轻公子匆匆经过,没看到蹲在地上的小孩儿,一腿撞翻了小孩儿手中的碗,落在地上发出噌噌的响声,不多的铜钱全向四面八方滚了开来。小孩慌忙捡起碗,趴着去捡散落各处的铜钱。
王若兰皱起眉头。年轻公子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衣服,见没弄脏,继续匆匆地钻进人流中消失了。
王若兰和路上另一个行人帮着把铜钱捡到碗里。她又掏出钱袋,拿出一些碎银投到碗里。小孩连忙道谢。看着树皮一样的面孔,小孩天真的眼神。王若兰的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的难受。
她来到天湖畔,找一个清静地方坐下。和崔家少爷见面的事儿也无心去想。她想起了在沁州遇到的王德元,还有那些为了生活受尽苦难的人。她真的想哭。
好一会儿,方若兰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向约定的亭子走去。
“方小姐,方小姐!”还没走进亭子,就听见有人在喊她。走进前去一看,他有些惊愕,这不是刚才匆匆赶路的年轻公子吗?便问道:“难道您就是……”
“奥,正是在下崔天华。”还没等若兰问完,崔天华自报家门。方若兰以前没见过崔天华,崔天华却忘不了方若兰。
方若兰愣是不敢把刚才发生的事和崔天华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崔天华还以为方若兰被自己的长相惊呆了。只是朝她笑。
方若兰回过神来,也朝他轻蔑的一笑,说:“听说崔少爷英俊潇洒,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听不懂好赖话的崔天华以为方若兰在夸赞自己,挺直了腰板,昂起头道:“和方小姐的美貌相比还差了几分。”脸上的自豪收敛不住直往下掉。
方若兰绕着崔天华,用鄙视的眼光打量了一圈道:“这套丝绸袍子很值钱吧?”
崔天华继续笑着答道:“只花了几个小钱儿。”
“可我觉得内心比长相重要,行为比穿着重要。”方若兰轻蔑地说。
不明白方若兰话里有话的崔天华,转移话题说:“方姑娘,我为你作了一首诗,不知道好不好,这就吟给你听。”说完清了清嗓子,打算大显身手,卖弄一下自己的文采。
“等等,等等!”方若兰再也无法忍受了,马上叫停。她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说:“你还是留着吟给别的姑娘吧,我还有事,告辞!”不等崔天华回话,转身扬长而去。
崔天华有些摸不着南北。只能眼看着心爱的姑娘走掉。
没有找到心动的王若兰反而找来了恶心。愤愤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