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市声收,渐入愁时节。
夜晚,方若兰坐在桌旁灯下。左手伏在桌上,右手托着下颚。痴痴的眼睛看着红红的油灯发呆。晋代梁山伯与祝英台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让她向往,结局让人胆寒。自己乔装成男儿,与憨厚的王德元不期而遇,自己又深深的爱上王德元,王德元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种种迹象不谋而合,难道梁祝化蝶的爱情故事会在自己身上复活?
翌日早晨,雨后的天空格外明净,太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分外耀眼。王若兰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出门去丝绸店。走到院中,看见张妈收拾衣物,习惯性地边往出走边向她打招呼:“张妈早!”
“唉,小姐早。”张妈朝方若兰看了一眼,继续她手中的活儿。猛然记起钱袋的事,又转过头,朝远去的方若兰喊:“小姐。”
听到张妈的喊声,方若兰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老太太迈着碎步快速朝自己走来。
张妈边走边从袖管里掏东西。走到方若兰面前说:“小姐,这是您的钱袋吧?”
疑惑的方若兰拿过钱袋左右一看,确实是自己的。和王德元最后一次告别时她把钱连同钱袋都送给了王德元,怎么又在张妈手里?继而眼前一亮,双手一下抓住张妈的胳膊,用颤抖的声音问:“这钱袋是哪里得来的?”俏丽的脸蛋显得万分紧张。
王若兰近乎中邪的变化,使老太太有些害怕,看着眼珠子都快飞出来的方若兰紧张地问:“小姐,您没事吧?”语言甚是关切。
“张妈,快说,这钱袋您是怎么得来的?”眼眶含泪的方若兰带着哭腔问,方若兰此时情绪复杂,高兴,激动,紧张。宛若看见自己最在乎的人死而复生一般。
张妈用惊愕的眼神望着情绪有些失控的方若兰,连忙说:“是在一个伙计衣服里发现的。”老太太从来没见过小姐有过这种失态。
“是不是叫王德元?”方若兰用手抖着老太太的胳膊继续追问。
“哎吆,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忘了问他的名字。”昨天确实只顾聊天,忘了问姓名。说来真有些后悔。张妈继续说:“个头不大,挺壮实,大圆脸,皮肤有些黑。”张妈凭着朦胧的记忆描述。
这不是王德元还能是谁?方若兰敢肯定。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从两侧鼻沟流下来。方若兰顾不了别的,继续问:“他现在在哪里?”方若兰最担心的是老太太不知道他的下落,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方若兰担心地看着方若兰的面孔,说:“他说他在宝……什么……林,奥,是宝芝林。”
宝芝林?自己没听说过。既然人在太原城,就是扒开地皮她也要找出来,何况知道他在宝芝林当伙计。她的心安定了许多。才发现自己过于失态,吓着老太太了。连忙松开两只手向张妈道歉:“对不起张妈,刚才太失态了,吓着您了吧?”
“那倒无所谓,小姐您没事了吧?”张妈用关切的语气问。
“谢谢您张妈,我没事。”说着改道进了里屋。
张妈看见小姐没事,心里埋怨:“这傻丫头,吓我一跳。”
待到芙蕖出水日,方悟最苦是相思。
心急如焚的方若兰叫上马车出门,打听到宝芝林的所在,催促车夫直奔宝芝林。她怕王德元再次从眼皮底下蒸发。
溅了一身泥水的马车在宝芝林门口吱嘎一声停下来。没等车夫摆好脚踏,马车上的方若兰火急火燎地跳下马车,一双漂亮的绣花鞋重重的落在马车旁不远的泥泞中。泥水残忍地溅到美丽的紫色旗袍上。方若兰顾不得看脚下,冲进店里找王德元。宝芝林的掌柜和伙计正忙着做开市准备,被突如其来的姑娘惊呆了。把店里伙计瞧了个遍的漂亮姑娘转身问掌柜:“王德元呢?”
掌柜看着方若兰美丽却无表情的脸庞回答:“王德元是谁?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啊?”掌柜一本正经的脸色不像是撒谎,其实也没必要撒谎。
“宝芝林的伙计全在这里吗?”方若兰继续追问。
“是啊,这位小姐是找人吗?”方若兰的表情告诉掌柜她要找的人很重要,掌柜再次清点了一下人数,确保准确无误。温和地说:“伙计都在这里,姑娘恐怕找错地方了。”
将信将疑的方若兰再确认一次,还是没有找到王德元和王康胜的面孔。希望像水面上的气泡瞬间破灭了。有口无心的向掌柜说:“打扰了。”脸上的表情如塑像。
张妈不会知道宝芝林,口中能说出宝芝林的名字那就不会记错。只能回去问详细一点。木然的方若兰朝店门走去。
“这位小姐,”掌柜好像记起了什么,叫住方若兰说:“宝芝林有三个分号,这是北城的二号店,一号在西城,三号在东城。你可以到其他两家找找。”宝芝林三个分号都是由掌柜独自经营,各店的伙计之间互不认识不足为奇。
茫然的方若兰又获得了线索,黯淡的眼神重新点燃了希望之火。
街上行人不知不觉多起来,二号店离东城近,方若兰的马车摇摇晃晃地奔向东城。街上人来人往,马车在宝芝林门口停下。方若兰掀起帘子跳下马车,刚要从店门进去,一个伙计肩上扛着药材包半低着头走出来,差点撞在方若兰怀里。伙计急忙刹住脚步,抬头一看,一位妙曼婀娜、面若桃花的姑娘吃惊地看着自己。以为是自己差点撞到受到惊吓,连连道歉:“小姐,对不起。”说着绕过方若兰把货物放在板车上。
方若兰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伙计不是别人,正是王康胜。此时思绪纷飞,转动身子,视线不离王康胜。
王康胜再回店里搬货物,方若兰跟进来,环视店里所有人,却没有王德元的身影。有王康胜在方若兰不怕找不着王德元。出了店门,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看着王康胜来回搬货物。
店里没有客户进来,掌柜站在柜台后低头记账,伙计出进搬货物。伙计发现这位美貌姑娘不发一言,视线不离王康胜。
装好自己的货物,王康胜向掌柜打声招呼推起板车,打算走。
“你等等 ,”方若兰站在原地,朝王康胜问:“王德元呢?”
铜铃般的声音传入王康胜耳朵里,王康胜再次打量美丽夺人的姑娘。他根本认不出这就是昔日的方公子,也没有联想到方公子身上。听说话的口吻,似乎和王德元很熟悉。说:“小姐是说王德元吗?他今早出去了。”
“我等他。”终于找到了,方若兰激动的心情让俏丽的脸蛋泛起了红光。
“他去外地了,短时间可能回不来。”这姑娘找王德元的原因让王康胜摸不透,看他表情不像是来找事。德元一直在药店怎么会认识这种打扮华丽的闺秀?
以这种方式见面,方若兰不知如何搭讪,又听说去了外地,兴奋的心情又凉了半截。好在他会回来。好饭不怕等。说:“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好说,是去地方收药了。”王康胜搞不清王德元和这位姑娘究竟是何关系。
别说收药,就是去趟外地也得半月,等是唯一的选择,王若兰说:“那我过段时间再来。你……”方若兰欲言又止。
时间也差不多了,王德元见姑娘没其它事,推上板车带上疑惑走了。
天空湛蓝,街上车水马龙,商贸繁华。城市进入到沸腾时段。方若兰坐上回家的马车,低头看看沾满泥水的绣花鞋和紫色绸衫,爱干净的她不觉得这是损失,只是为自己的焦急哑然失笑。也见证了父母说的话:等心动的人出现谁也留不住。
马车缓缓的穿过街道,街上喧嚣不绝于耳,方若兰充耳不闻,她的心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爱情和友情是两个概念,友情是一种责任,爱情是一种心动。以前和王德元的相处是男儿身份。王德元是以朋友对待她,以王德元的为人和品性,怎能忘记救助过自己的人?如果王德元知道自己是方公子,那么他们之间产生的爱情更多的夹杂着王德元的感恩。她想面对一次纯真的爱情,没有任何负担与责任。今天她不想暴露身份,即便作为朋友,她也很关心康胜的生活状况。
心动的感觉王若兰体会到了,而且是刻骨铭心。王德元眼中的方公子是过去式,她要以方若兰的身份全新面对王德元,获得正真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