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暖春都与温偃走得极近。
连同吃饭时,都与她形影不离带上饭桌,看在柳筠眼里自然是极满意的,暗自吩咐芸香让她提醒暖春早日下手,想来温偃心思虽灵巧却容易相信人。
与她这般亲近的侍女若是害她,她定然不会起疑心。
见芸香面带笑意地在不远处同暖春拉拉扯扯一番,如同姐妹一般窃窃私语,眼珠子时不时往温偃身上转悠,少女不禁心里泛起一声冷笑,目光微沉。
这么快就忍不住想要下手了,倒真是个急性子。
不过略过暖春那不同芸香满脸笑意春风,反而心事重重的模样,温偃又不在意的自己沏了杯茶抿了几口。
心腹已有人选,她又何需在意那不必要的?
只是当晚入了夜,本来夜里从来没有饭后茶食甜点的清吟殿,忽然被人送来了一份温偃极喜的糖酥,表层面皮黄嫩,如龙须般的丝线混搭在一块,印着特色的螺纹,暖春从屋外端着那盘食物进来,放在桌上,见温偃还没有睡下,眼底不禁略过一丝不忍。
她轻声喊了一下看书看得认真的少女,只见少女回头,一脸懵懂无知,在眼眸落上那糖酥,忽然惊喜叫了一下,放下书急忙跑过来。
开心道:“姑姑,你怎知偃儿喜欢吃这个。”
暖春细想,距离上次清吟殿被人送上糖酥,还是前年的事宜,那会儿皇太后还未升天,举行了大寿典礼,每个人都在送礼时,就温偃一直闷头在底下偷偷吃着糖酥,然后听到场上人拍手叫好,她就嘴里一边吞咽酥饼一边跟着拍手,口齿不清的说“好好好。”
其实,好什么啊,她不知道,她也没关注那场上到底是唱戏还是歌舞,反正就是东西好吃,她才道好。
皇太后是个口慈心悲的,对每个孙儿都平等,眼尖地见温偃一直小小诺诺地坐在远处闷头吃东西,还专门挑一样酥饼吃,便在大寿结束后,吩咐了下人让他们每天送了两份糖酥到清吟殿。
然而好景不长,皇太后年事已高,早已身骨垂竭,终是在大寿年日的第四个月撒手人寰,自那日起,在无人做过糖酥饼送到清吟殿,本来还能说说话的温偃,到最后更是连话也说不出口,变得沉默寡言。
心里为小主子的可怜揪的心都疼,暖春垂放在裙袖的手,缓缓握紧。
然后眼见温偃就要拿起一块放了砒霜的糖酥往嘴里塞,她忽然出声制止,伸手将她手里糖酥拿过。
顿了顿嗓子,找了个理由才道:“小公主,你可不能这么吃,一口包下去,万一噎住可怎么办。”
随即把桌上的茉莉茶倒了一杯递给她,提醒她仪态端庄:“小口吞咽再喝点茶水。”
其实是茉莉花茶有缓解砒霜的功效,暖春心下实在是不忍眼前弱小细骨的少女,忽然第二天暴病身亡,她隐着私心,第一先把砒霜的量在做糖酥饼时放少,第二询了太医有什么茶水是可以缓解中毒的,便趁小公主出门不注意时,便把原先的蜂蜜茶给换了。
只为了,眼前少女还能活下来。
不过已经做了愧对于自己心的事情,无论如何暖春都不敢直视温偃清澈的眼睛。
温偃也是留了个心眼子的,下午从屋外回来,口渴喝茶时就觉得味道与平时不一样。
不过身体直到晚上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才确定这茶无毒。
又与平日里不一样的是,暖春忽然饭后端上糖酥,心下才道这重头戏原来在这。
依照她对暖春心慈手软的了解,自己这顿甜点吃了肯定顶多大病一场,死不掉,便放心大口大口的吃,脸色都未曾变过,而是眼里露出一副欣喜雀跃,就差整张脸都埋进盘里,融进这糖酥饼里。
然后一边吃一边喝。
等整整一盘都吃进肚子,温偃直起腰杆,摸了摸鼓起的肚子,笑呵呵道:“好饱啊,真好吃。”
暖春:“......”
不一会儿,温偃忽然脸色突变,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捂着肚子哎哟不停的叫了起来。
“肚子痛!姑姑,肚子痛。”
这是真的疼啊,药效发作那真不是开玩笑的,腹里如同翻江倒海,巨人锤击似的。
她忽然浑身乏力地趴在地上,两腿跪地一手捂着腹部,面容扭曲地看着呆滞住的暖春,一手朝她缓缓伸出,揪住她蓝色的裙摆,死死扯着。
只道了一句:“姑姑.......”下文还没说出口,就疼晕了过去,跌在冰凉的地上,嘴里倏地吐出一堆白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