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梭在宫里长道,越过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建筑,在一个巷子前停下。
凤禹一脸阴沉,在车上沈游已经向他讲了发现苏平安中蛊毒的过程。
二人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小巷。青白石头小巷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它存在的意义就像是与喧闹的外界隔绝。尽头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青瓦白墙掩映其中。
房前两边都有苗圃,里面栽种着一些药材。
高大的院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了“妙手仁心”几个大字。
凤禹和沈游踏进院门,走进院子。
“太子殿下!”原本正侍弄花草的丫环慌忙地跪下。
“起——白大人可在?”
“在,奴婢这就叫去。”
丫环穿过一条走廊,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不大一会儿,沈游便见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儿赶来,老头儿虽老,看上去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身上衣服也穿得十分朴素。
“老臣不知太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恕罪。”
“免礼免礼,”凤禹忙将白树拉住,指着沈游道:“白大人,今儿带了一位兄弟来找你。”
白树打量了沈游几眼,道:“这位假公公看上去并未生病。”
凤禹被白树那一声“假公公”给逗笑了,道,“白大人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医,连这也能看出来。”
白树道:“他那股气还在呢。”
白树将二人引进房中,命丫环奉上了茶,便开口询问,他们来所为何事。
沈游道:“听闻白大人医术高超,收藏了不少珍贵药材,不知能否解蛊毒?”
“蛊毒?小兄弟说的可是苗疆蛊毒?”
沈游大喜,忙道:“正是!”
白树沉吟道:“这蛊毒,早些年我出宫采药历练,倒也接触过,若是一般的小蛊小毒,要解起来也不难,只用几位草药便可。”
“那情蛊如何?”
白树面色一沉,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游一眼,问道:“莫非小兄弟你中了情蛊?”
“不是我中了情蛊,中蛊的另有其人,还请大人告知,若是中了这情蛊,该是怎样的解法。”
“还是那句话,要看下蛊之人水平如何,若是情蛊下得浅,也是可轻易解除的,若是下得深了,这就难说。这情蛊通常说来无非两种,一是下蛊之人令中蛊对象钟情于自己,这种施法是直接的,相对更容易;二是下蛊之人对施蛊之人要求的钟情对象是第三者,则更麻烦,一般说来不能轻易地另中蛊之人死心塌地,但若是添了情引,则另当别论,这情蛊便是难上加难,除了下蛊者本人,他人很难解开。”
“不知何为情引?”
“这情引,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引子,一般说来是要求中蛊之人所中意对象身上的物件,头发,血液等等,有了这情引,这情蛊便下得更深。小兄弟,你且说说中蛊之人是何时所中的蛊,近来症状如何。”
沈游沮丧道:“我也不知是何时中的蛊,近来症状……近来她总嚷着要嫁给他,她情绪喜怒无常,大起大落,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眼里只有对方一人。”
白树捋了捋胡须,摇头道:“难也。情蛊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沈游一脸焦急,“可还有救?”
“无救。除下蛊之人亲自解蛊。”白树斩钉截铁地说道。
凤禹着急说道:“白大人,你可是神医,你一定能救的!你快开药让他带回去,中蛊的姑娘也是本太子的朋友,你若是救不了她,我……我要治你的罪!”
白树长叹一声,“太子,就算您要砍了我脑袋,我也救不了她。若你们真想她好,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下蛊之人才好。”
“多谢白大人指点。”沈游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等等我——”凤禹忙追出去,“你现在去哪里?”
“出宫。”
“带我一起好不好!我也想出去!”
“腿是长在你身上的。”
“可我出不去呀!”凤禹忙拽着沈游的手,“沈游,好沈游,沈大侠,沈英雄,你帮帮我好不好,他们管得太严了,我根本出不去。”
沈游将凤禹的手甩开,“不帮!”
凤禹仍不死心,又拽住沈游的衣袖,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沈游你潘安在世宋玉附身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气宇轩昂比男人俊比女人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凤禹一口气费力地说完。
沈游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就冲你这几句话,我决定帮你了。”
“真的!”凤禹乐得大叫。
沈游向自己衣袖上看了一眼,“把你手给我拿开。”
“好好好……”凤禹忙把手放开,又替沈游将衣袖抚平。
凤禹满脸堆笑,“沈游,平安她是我的朋友,我可关心她了,你说你要是不带我出去,我得多难受。啊。”
“你别高兴得太早,到时候你见了平安只怕她都不想认你,她现在只想着白清言。”
“哼,我不怕,我要用我的真心打动她——我们现在去哪里,直接出宫吗?”
沈游白了他一眼,“你长没长脑子啊,直接出宫你出得去吗?先去你府上,还得准备一番。”
“对对对,是我太急了,对了,你还没吃饭是吧,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沈游沉思一会儿,道:“凤禹,你不在宫里享福,怎么总想着要出宫去?”
“谁说在这宫里就是享福了?沈游不瞒你说,从小到大我就觉得在这宫里就像在一座监牢里,只是这牢大些,堂皇些罢了。我就想着出宫去,我就不想做这太子,可是上次和小满出宫,沿途我发现有好多百姓,他们都在受苦,又见到那些贪官污吏,他们中饱私囊,让百姓们连饭都吃不起。后来我禀告了父皇,把他们全给罢免了。从那时起我想,既然我无法改变我的身份,就安安心心做我的太子好了,日后我还要做一名好皇帝,勤政爱民。还有啊,父皇和母后总是让我见各种女人,他们要为我选正妃选侧妃,我可讨厌了,我一生就想钟情一人。唉,可我是太子……这时候我又恨死我的身份了……”
凤禹一个劲儿地发牢骚,沈游听了感叹道:“若是你爹也像你就好了。”
“啊?沈游你见过父皇?”
“没有。”沈游扭过头去,将头探出车外。
凤禹没发现沈游的异样,又继续说道:“听云庄是在南河境内属南河省府管辖吧?”
“江湖门派不归朝廷管。”
“是,这我知道,江湖和朝廷互不干涉嘛,我只是想起了大理寺的卷宗,有从南河省府报上来的,说是各县内都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这短短两月,已经失踪四十几人了,可是官府一直没查到线索。趁这次出宫的机会,我得去看看,看这其中有何猫腻。”
沈游笑道:“你这是查案查上瘾了?又要冒充袁枚的弟子?”
“反正袁大人的弟子好冒充。”
……
凤禹一回到紫华宫,请沈游吃了顿大餐,然后把沈游叫到书房,把丫环们全都支开。
小满问道:“药都拿了吗?”
“没有,白树他医不好——”凤禹轻咳一声,“小满,收拾收拾,我们要出宫去。”
“什么?”小满大惊,“又出宫去?被逮住了怎么办?”
“不怕不怕,沈游他本领高强,他会帮我们的。”
“就算沈公子神通广大,可他怎么帮啊。他倒好,换一身衣服就没人认出来,可太子你不一样啊,这宫里的人都认识你,就算你到了皇城门口,那守门的见了你也不敢放你出去啊。你忘了咱们上次出宫了,虽然狼狈,可那机会是千载难逢。现在皇上皇后对你看得这么紧,你怎么出得去?就算出去了回头有人来找你怎么办?”
凤禹拍了拍脑袋,“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你给灵儿说,若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到……那什么香那里去了……然后送封信过去,让莲香别说漏嘴别穿帮了。”
小满一脸黑线,“我的爷,人家叫文香,日后可是太子妃呢,你连人名字都记不住。”
“谁说的,我同意她做太子妃了吗?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是父皇和母后喜欢她,我又不喜欢。”凤禹看向沈游,不解地问道,“小满说得很有道理呀,你要怎么才能带我出去?”
“换脸。”沈游缓缓吐出两个字。
“换……换脸?换脸!”凤禹忙捂住脸,“那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小满笑道:“公子你别紧张,沈公子说的应该是易容术。”
凤禹一脸崇拜地看着沈游,“沈游你真的太厉害了,要是你是我师父该多好啊……”
“不……不对呀……沈公子,我看你这两手空空的,你怎么给公子易容啊……”
沈游从怀里拿出一张脸皮来,“这儿正好有现成的,先将就将就,我的东西都在宫外……”
凤禹颤抖着手接过那张脸皮,一脸嫌弃,“咦,好丑啊,好恶心……”
“不要拉倒。”沈游作势要抢过来。
“我要!”凤禹将脸皮摊在桌上,然后站起身来,“小满快去拿钱,我得看看我要带点什么。”
“有了!”凤禹走到一个书架后面,取下一本厚厚的书,从书架上拿出一把匕首。
“沈游你看,这匕首防身怎么样?”
沈游一眼看过去,身上血液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