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江伯伯现在何处？幼时曾听爹提起过，说他已退隐江湖。”

“师父他躲在深山老林里享清福呢，下次我带你们去看他。”女子看着发怔的苏平安，笑道：“你是师弟的徒弟么？你叫什么名字？”

“是……我叫苏平安。”

女子眉开眼笑，“好极了，没想到我温小书也是做师伯的人了。快喊声师伯来听听——”

“师——伯？”

“怎么了，我可比你师父大呢。”

“我还以为师……师伯才二十岁呢。”苏平安道。

“小嘴儿真甜，师伯我可是三十几的人了，老了老了……”温小书轻轻在苏平安脸上弹了一下，然后道：“既然你们是来追这笔金子的，那咱们就一起把这金子给那接生婆送去好了。说来也奇怪，你们说她一个糟老婆子怎么就发了财呢？”

“是……是挺奇怪的。”苏平安附和道。

沈游道：“我说，你们该不会是要在这里待到天亮吧？我可要走了。”

温小书眼前一亮，“师弟，平安，要不你们去我那里吧，我那里可好玩儿了。”

苏平安和沈游没什么表示。

温小书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玩伴，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轻易走掉。

温小书清了清嗓子，“那个……既然我们师出同门，我决定了，你们若是对易容术感兴趣，我教你们！”

苏平安和沈游眼睛同时放出光彩，齐声道：“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你们又不是坏人，怎么样，先到我那儿去玩儿两天，然后再带你们去见师父。”

“可是……可是我们还要去办事。”苏平安弱弱地答道。

“哎呀不耽误你们，就陪我玩儿两天好了，然后等你们办完了事，再去找师父也不迟嘛，这里离师父住的地方也远得很，还不顺路……”

“那……那好吧……”苏平安很快就妥协了，就两天而已不会耽误行程的，况且她早就想学易容术了。

温小书满意地点点头，扬了扬手中的包袱，道：“咱们先去城西把东西送回去，然后再去我那里。”

于是三人借着月色，在林中前行，不，应该是飞行。

若是此时有走夜路的百姓从林中走过，估计会吓得不轻。

虽说苏平安的轻功有了很大进展，但还是拖后腿。飞出了几里地，便累得满头大汗。

“师父——好累啊——”苏平安开始叫唤起来。

“都怪我平日里对你太仁慈了，这才几步路啊……”沈游嘴上抱怨着，还是一把拽过苏平安的手臂，将她拉着走。

温小书哈哈笑起来，“沈师弟你对徒弟可真不错，让人好生羡慕。对了，沈师弟，你成家没有？应该有很多女子仰慕你吧……”

沈游道：“仰慕我的人自是有的，可我偏偏瞧不上。你呢，你不会还没嫁出去吧，那江伯伯该多着急啊。”

苏平安听着沈游和温小书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甚欢，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在他印象中沈游根本就不搭理其他女人，现在居然主动问起温小书婚事了。苏平安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在往下沉，她也说不清为何会这样。

温小书说什么苏平安没听清楚，她只听见沈游爽朗的笑声。沈游很少这样的。

没过多久，几人到达城西，温小书拿着装金子的包袱，走到一堵土墙下，将包袱扔了进去。

苏平安听到“叮——”一声。

温小书拍拍手，“走吧。”

三人从城西穿过，温小书在前面带路，又走进一片树林。

苏平安不禁问道：“师伯，你为什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平日里小偷小抢的，自然要住得隐蔽点。”温小书爽朗地答道。

“喔——喔——”

公鸡突然啼叫起来，在静谧的夜色里听得格外清楚。

“师伯你还养鸡啊？”

“偷来的。”

几人边说着已经走进树林中。

只见温小书伸出脚往面前的树踢去，刹那间树林里发出一片光亮。

每棵树上都挂满了灯笼，此刻发出红通通的光。

“哇！”苏平安和沈游同时叫出声来。

苏平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发出感叹，“师伯，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找师弟学的，”温小书脸上泛起一片温柔，“在山上的时候，师弟就爱搞这些稀奇玩意儿。这个很简单的，每盏灯里事先都备好了火折子和灯油，灯上都绑了线，那些线连在我先前踢的那棵树上，树一动，这些灯笼自然就点着了。”

“师伯，你和你师弟太了不起了！师父，你看这些灯，好漂亮啊……”苏平安仰着头，看着树上挂着的一排排灯笼。

“今日你们是贵宾，好好迎接你们，平日里我都舍不得点灯呢，油太贵了。走吧，咱们进房间里去。”

温小书带着苏平安和沈游从树下穿过。

苏平安放眼望去，哪里有房子的影子。

“师伯，你住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房子啊。”苏平安疑惑道。

“你抬头看。”

苏平安抬头望去，几棵高大粗壮的大树横在前方，树上生出许多枝丫，枝丫间坐了几间木板搭成的小屋子。

“师伯……你……你居然住在树上……”

沈游也感叹道：“啧啧啧，温师姐，真有你的，我沈游心服口服。”

温小书得意地笑笑，“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去吧。”说着纵身一跃。

沈游一把提起苏平安，跟着飞到树上去。

温小书点燃了灯，照亮小小的屋子。

屋子里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但布置得井然有序，一点也不显乱。苏平安好奇地打量着那些东西，大多是一些平常的小玩意儿，也有一些是从未见过的。

“这是我第一间屋子，后面还有两间是卧房和存放材料的房间，现在太晚了，就先休息吧。平安你和我去卧房睡，师弟你留在这里。”温小书不由分说拉起苏平安就走。

沈游：“……”

温小书的床散发着阳光和花草的味道。

苏平安拉过纯白的被子盖过半张脸，贪婪地呼吸着上面的味道。

温小书将苏平安脸上的被子掀开，又伸出手弹弹她的脸，“啊哟，乖平安，你的小脸儿真是又嫩又滑。你不知道今晚师伯遇着你们两个有多高兴，师伯都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

苏平安和温小书说了好一会儿话，嗅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甜甜地睡过去。

次日，温小书带苏平安和沈游走进第三间小屋。

刚一进门，苏平安便叫出声来，屋子中间悬挂着一张人脸，空洞洞的眼睛正好望着她。

温小书笑道：“平安，你瞧你，那是猴子皮做的——不过嘛，还是没有人皮用着好。”

苏平安迟疑着，终于迈开脚步。

房间里横拉着一条绳上面挂着一排脸皮，每一张看起来都是那样逼真，苏平安可分不清是什么皮做的。

“师伯，你易容的时候就从这上边取下一张脸皮戴在脸上就行了吗？”

“哪儿那么简单——”温小书走到镜子前，从架子下面取出一个盒子，“你看，这盒子里的脸才是可以用的。”温小书将盒子里的脸皮拿出来摊在手心，薄薄的一片，肤色偏黄。

“这每一张脸啊讲究可大着，就拿这张脸来说，颜色偏暗黄，便只能用来扮成一个上些年纪的人，这各个年龄的人啊皮肤都是不一样的，你看这盒子里，这些脂粉和画笔都是和这张脸配套的，眉毛该是什么样，该涂什么样的唇色，那都是有讲究的。”

沈游摇晃着桌上的瓶瓶罐罐，瓶塞一打开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温师姐，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那些是药水，是用来做脸皮用的，从人或动物身上剥下来的皮得好好保存着才不会腐烂，泡药是必须的一步。然后有一些还需要烘烤调色。”

温小书又指着桌上五颜六色的颜料罐子道：“这些都是上妆用的，还有一些假发套，也会派上用场。”

苏平安道：“师伯，只能戴面具才能改变容貌吗？”

“一张粗糙的面具算是易容入门，会了这些做工精致能够以假乱真的面具便是到了易容的中级阶段，不过真正高明的易容术是不需要这些面具的，只用一些药物便能办到。不过很少有人用这一招，因为用药物会使皮肤受到伤害，你们看这——”温小书拉开一个暗格，从里拿出一罐绿色的粘稠。温小书缓缓道：“这是我最近在研制的一种草药，对人的皮肤没有刺激，可以直接敷在脸上，草药会一点点改变脸部模样，不过费时较久，能维持的时间也比较短，我还在改良中。”

“师伯，你今天教我们什么呀？教我们做面具吗？”

温小书摇摇头，“待会儿我得去拿袋面粉回来，家里很久都没用过面粉了。”

“用面粉做什么呀？”

“当然是调匀了糊在你们脸上了，不然怎么知道你们的脸要用多大的面具合适。还有啊，你们若是想变成其他的人，也得先用面粉做成他们脸的模子。”

沈游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呢，难怪我上次整得那么别扭。温师姐，你真的太厉害了！”

“我算什么呀，师父他老人家能拿捏得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