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你妹妹的鸽……”菡伢张口欲怼,俊秀少年王胡手中的筷子已经夹上鸽子肉送到了她嘴里。
美云师傅和寨主欣慰的看着菡伢和王胡,眼神慈爱的好似在看女儿、女婿卿卿我我。
此后的几天里,王胡已然化身成了一只膏药狐,紧跟在菡伢三步之内,尽其所能的不让自己离开菡伢的视线。
菡伢几次三番的想去阿弥寺找心清求助,可不知老狐狸施了什么法,她愣是走不出旮旯寨去。回回一踏出寨门,就莫名其妙的迈进了自己的房间,更气人的是,旮旯寨的兄弟们好像都看不见她身上的怪事似的。
一晚,忍无可忍的菡伢将自个屋里的门窗通通上锁,然后怏怏的躺在床上数屋顶瓦片。忽然屋顶瓦片咔嚓咔嚓两声,竟露出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来,王胡那张俊脸阴魂不散的从洞口探进来,饶舌道:“关关斑鸠,在河之洲。窈窕王胡,菡伢姑娘为啥不逑?今晚月色皎洁,不知菡伢姑娘可肯赏脸出去陪在下出去走走?”
菡伢扭头看地,就差直接吐出一个“滚”字。
王胡灵巧的从屋顶瓦片洞口钻了进来,落在菡伢窗前,风流倜傥道:“我为佳人,寸心如狂,奈何佳人,眼瞎耳盲。”
不等菡伢坐起来反驳,王胡凭空掏出一个瓦盆来,随手抓起菡伢房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里丢,边丢边叨叨:“这都什么东西呀?烧了烧了,哎呀呀,这干成木头的烂蘑菇,这烂散架了的草蚱蜢,烧了烧了……”
随着他的“烧了烧了”,那瓦盆里竟真蓬起红艳艳的火苗,所有扔进去的东西尽皆化成灰烬,就连他扔进去的石头都烧成了灰。
菡伢大急,翻身下床抢瓦盆道:“不准烧!”
王胡笑道:“怎的?心疼了?烧了它们就像烧了你的心崎是吗?”
菡伢顿时蔫了,松开瓦盆负气道:“烧吧,烧吧!烧了它们眼前干净!”
王胡笑嘻嘻的附和道:“对对对,眼前干净!”
菡伢眼睁睁的看着王胡把她屋里十之七八的东西都塞进瓦盆烧了,就连她的衣服都烧的没几件了,整个房间就剩下个橱柜桌子和板凳床铺了,眼看着王胡这就打算把柜子也抬起一脚塞进瓦盆里,菡伢终于忍不住了,跳过来抱住柜子道:“够了够了!你就给我留个柜子吧!”
王胡摇头道:“不行不行,看到这柜子你就会想起它里面以前装过的衣服,我马上就要嫁给你了,到时候这屋里的东西都得重新换,早烧了早好!”
菡伢搂着柜子腿不放,放声哭嚎道:“狐王老爷爷,您饶了我吧!我就当初救过你一命,您怎么像我扒了您家祖坟似的报复我!要不我还把你塞回丁大厨子的酒坛子里去,就当我当初我没救过您!您继续在酒坛子里扑腾,我就当啥都没看见!”
“哈哈哈……”王胡变成当年那个拄着拐杖的狐王老爷子,拐杖一指门,门上锁自己开了,“走,出去看看,见你的心崎最后一面去。”
“什么最后一面?”菡伢站起来,疑惑道。
狐王老爷子拄着拐杖“哒哒哒”出了门,回头道:“快点啊,慢了就追不上了。”
菡伢跟着狐王老爷子出了寨门,一路往阿弥寺下山的小路上跑去,终于跑到阿弥寺外下山的路口时,借着月色,菡伢看到一个小和尚正在下山的台阶口石头旁站着,小和尚的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无声的哭泣。
菡伢心里咯噔一跳,脱口而出道:“心崎……”
狐王老爷子拐杖敲敲菡伢,指着下山路上远处一个小黑点道:“叫错了,你的心崎在那儿呢!追不追?”
台阶石头旁哭泣的小和尚回头,菡伢一看,是心清。
狐王老爷子瞬间又变回了俊秀少年王胡。
心清脸上犹挂着泪痕,道:“菡伢,大师兄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往山下台阶追了两步的菡伢停住了脚步,自嘲道:“算了,不追了,追不上了,累了。”
“师兄他,他……”心清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有话要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菡伢转身要回旮旯寨,王胡跟在菡伢后面,经过心清身边时,王胡豪气的拍拍心清的肩膀道:“小和尚,过几天我就跟菡伢小姑娘成亲了,到时候来吃喜酒啊!”
心清急了,拦住菡伢和王胡道:“不,不行!”
王胡坏笑道:“怎么不行?哦?莫非你也想嫁给菡伢?好好好,咱俩一起嫁,我做大,你做小,如何?”
心清更急了:“你,你就是菡伢说的狐王?不是个老爷爷吗?”
王胡一本正经道:“嫁个小姑娘当然得变个少年郎出来了,到时候菡伢慢慢老了,我少不得还要跟着她的年龄变呢!”
心清道:“不行!你不喜欢菡伢,你怎么可以和菡伢在一起!”
“我是不喜欢菡伢,可我得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啊,”王胡承认的笑道,“要不然我就得把她吃了,不然要是传出去我狐王被人救了没报恩,那多丢身份啊。”
心清挡在菡伢和王胡之间道:“你敢!”
“我当然敢!”王胡似乎怒了,桃花眼“攸”地变成斜飞上挑的狐狸眼。
满山树丛间妖风凛凛,仿佛是在应和狐王的声势一般,王胡迎风而起,盘旋在两人上空,化成一只巨大的狐狸,张开大口就要扑向菡伢。
心清转身抱住吓呆了的菡伢,倔强的怒视着狐王寒光闪烁的利齿和血红的眼睛。阴风咆哮,刮得人几乎站立不稳,菡伢紧抓着心清不敢动,生怕被风刮走了。
夜空中血红的眼睛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飘忽的两只灯笼,心清紧盯着那两点灯笼。灯笼由圆变成了两条线,心清听到耳中传来王胡尖尖细细的声音,那声音里还带着促狭的笑意:“对对对,就这样,别怂!主动点!”
心清迷惑的看着狐王消失在了夜空中,菡伢只听到耳边一直风声大作,忽的,风声乍停,身旁传来寨主和美云师傅不敢置信啧啧声:“哎呀呀,菡伢,前些日子还死缠烂打的追着心崎下山,怎么转眼间就跟心清抱在一起了?回了二平山也不先回旮旯寨,原来是跟小和尚在这里卿卿我我。”
心清脸色一红,但仍没放开菡伢,他眼睁睁的看着周围景色瞬息万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狐王的什么圈套。
菡伢抬头看到寨主和美云师傅居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边,狐王早就消失了踪影,二平山上风平浪静,就连月光也比方才亮了很多。
“师傅,寨主,你们怎么来了?王胡呢?”菡伢左顾右看,生怕老狐狸又长着数丈大口出现她身后。
“什么王胡啊?”寨主过来摸摸菡伢的额头,“菡伢子,你发烧了吗?”
心清放开菡伢,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美云师傅看菡伢一脸紧张的表情,也问过:“菡伢子,怎么了?”
菡伢将方才跟着狐王来到这里的事描述了一遍,心清也作证菡伢说的都是真的。美云师傅过来抱住菡伢紧张道:“好孩子,你是下山追心崎追痴迷了,心里想不开出现幻觉了吗?哪有什么王胡啊?你怎么会是从寨子里出来的呢?你和心清不是前不久又跟心崎一起下山去了吗?我一直都没见你回来呀!”
菡伢愣住了,心清皱眉道:“前几天我和菡伢一起回来的,我还把她送到你们寨子门口去呢了。这几天方丈有点不舒服,我一直在寺里没出来,今天早上大师兄回来了……”
心清脸色一暗,语气低沉道:“方丈和大师兄他们……总之,刚才大师兄离开了,我送他到这里,然后菡伢跑过来了,还有个王胡……”
之后的事情就跟菡伢说的一样,寨主和美云师傅面面相觑道:“这几天的确没见过菡伢回来,至于心清就不知道了,我们也就是今晚单独出来在二平山散散步,有些日子没去阿弥寺里了。刚才在路上看到你们俩怪里怪气的像是在跟什么人吵架,又搂搂抱抱的,以为你们刚从山下回来的,就过来看看。”
菡伢着急的把这几天她回到寨子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等她说完,美云师傅和寨主大眼瞪小眼道:“菡伢,你没有回过旮旯寨呀,也没有什么王胡来寨子里啊!”
就在这时,阿弥的寺门开了,心清的三个小师兄跑过来道:“心清,方丈还在生气,不让你下山送大师兄,快回去吧。”
心清为难的看着菡伢,说道:“菡伢,我先回去看看方丈,过会儿再去找你,你先跟着寨主和美云师傅回去吧。”
菡伢点点头,心里明白了几分,这几天她回的根本不是真的旮旯寨,而是像几年前一样的那个狐狸窝。这几天的这一切,肯定都是老狐狸弄出来的障眼法。
菡伢长长的吁了一口,看着心清跟着师兄们跑回阿弥寺的背影,喊道:“别忘了来找我啊!我要是再被狐王抓走了,还等着你救呢!”
心清回头应声道:“好!”
美云师傅拉着菡伢的手道:“走,我们也去阿弥寺探望探望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