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跟着明朗的步伐,从他的背影里她就能感觉到,他很生气。
上了明朗的保时捷,小雨看见他点烟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打火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不那么好用了。
这让本来就烦躁不安的明朗更是犯了急脾气,小雨见状默默地把车上的点烟器递给他。
“我说就让你跟来,还真是对了。”明朗看着小雨,关键时刻还是这个女孩能让他安静下来。
“张老师是你很重要的人吧?”小雨能感觉到,明朗如此气愤,很大程度上不仅是因为他自己的名誉受损。好像他更生气的是,这些人侮辱了这位作家。
“很重要。”明朗说:“她就像我的妈妈。她是个非常干净非常纯粹的人,因为我给她蒙上这样的侮辱……这帮混蛋!”他说着忍不住重重地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小雨不知道此时应该跟他说些什么,她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小雨柔软的手包裹住了他因为愤怒而僵硬的手指:“我来开车吧。”
今天没有别的行程了,明朗说他还有事,他要自己去一个地方。在小雨家楼门前,明朗不放心地说:“你行吗?一个人。”
“有什么不行的?”为了让他放心,小雨很有底气地回道。
明朗被人散播出这样的八卦,这件事是因为她吗?小雨不敢这么想,如果真是这样,她太有负罪感了。
这个男人,她不敢喜欢。她就是一个小助理,她不能为他做什么,但至少,她不想给他找麻烦。
小雨脚步沉重,就在她脑子里反复过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拿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忽然发现门下面压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她拿起那个信封,拆开来看,只见里面是一张打印出来的字条:“宋小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明朗能保你多久?我们可以给你光明的未来,不要等你给他找了那么多麻烦,被他抛弃之后再改变主意。”
最后的一行字让小雨最为揪心:“你只要不离开他,我们就不会放过他。”
……
小雨把这张字条在手里攥成了一团。这些人面兽心的狼!
明朗心中重要的人因为她而被中伤。也许就像这些人说的,她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小雨关上房门,她迷茫了,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爸爸,如果是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做?小雨想起了爸爸冷静睿智的模样。
她记得小时候曾经听爸爸说过一句话:“自己该承担的事情总会要去承担,没有人能替得了你。”
跟小雨分别之后的明朗,一路开着车往郊外走去。春末的下午,天阴了,没有雨的天空是淡淡的灰色。
远离都市的繁华,这条路越走让人的心越静。
明朗的车开向了一条林间小路,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杉树,这条路的尽头有一处建在高地上的宅子。
这座遗世独立的住宅就是作家张林林的住所。她的家远离尘嚣,简洁又不失风雅的建筑风格与这周围的一切,就好像告诉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这里的主人是个清雅脱俗的人。
“明朗来了?快进来吧。”
透过门铃的扩音器传出来的是一个非常优雅淡然的声音。
明朗进了门,他知道,此时的张林林一定在二楼的露台上写作。如此适合沉思的天气,她最喜欢了。
上了二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通向露台的大玻璃门。清风吹过,浅青色的窗帘随风飘舞,着如诗的舞动之间,是张林林静静端坐在木桌前的身影。
清瘦的身体,飘逸的长发,还有那如工笔画一般的眉眼,一颦一笑透着文人的风骨。她实在不像是一个将近50岁的女人。
明朗从小就常常来这里,有的时候是跟父母一起来,当了演员之后他也会像今天这样单独拜访。
“这孩子,好久没见我,怎么一来就一脸官司呢?”张林林嘴角微微上扬,停下了敲动键盘的手。身穿复古长裙的她正襟危坐,像个慈祥的长辈望着明朗。
明朗有些不知从何说起,踌躇了一会儿,说:“您要是看到什么奇怪的新闻,可千万别生气……我们这行里的人,您也知道。”
张林林站起身来,一阵微风吹来,她闭上眼睛迎着这带着清甜味道的风。她说:“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新闻了。我这个老年人,真是快要与世隔绝了。”
“还是别看了,胡说八道的多。”明朗说着从随身的手提皮包里拿出一个无色的玻璃瓶:“我今天给干爹带了酒了。他不是最喜欢我调的酒吗?”
张林林的神情变得更温柔了,说:“走。”
她带他来到了一楼的一个角落。这里有一个红木做的神龛,神龛之上供奉着一张黑白照片,宗风,这是她死去丈夫的灵位。照片里是年轻时候的宗风,俊朗清澈,即使是黑白的照片也让人看了就觉得如沐清风。
“我干爹年轻的时候可真帅。”明朗看着这张照片,情不自禁:“比我爸帅多了,他还老不服呢。”说着,明朗像个孩子似的笑了。
“你爸跟他不是一个风格。”张林林拿过明朗的酒瓶,倒出来半杯,供在了神龛前面:“你爸年轻的时候阳光,精神。你干爹身上清秀更多。倒是你,还真是他们两人的长处都有,还都更甚。”
张林林说起自己2年前过世的丈夫,就好像他根本没有走一样。
说完,她沉默了。望着照片里风华正茂时的丈夫,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干妈……”明朗赶紧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了纸巾。
张林林没有接过明朗的纸巾,她在神龛旁边的红木椅上坐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不知道他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就像我不知道当年映南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一样……”
映南,这是一个明朗从小就经常听到的名字。他从没见过这个人,但从大人们的话语里他明白了,映南是张林林的女儿,只不过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