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走进凤阳宫,向王后行礼道:“臣参见王后。”
王后坐在后座上,笑着道:“将军请起,不知将军这个时候来凤阳宫是为了何事啊?”
“谢王后。”易寒站起身来,开门见山道:“为了景宣。”
龄悠正站在王后身后,一直注视着易寒,嘴角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易寒突然说出口的这句话,却让她脸色陡然煞白,冷汗淋淋。
她心里暗恨:一定是景宣这个贱人,跑到易寒那里去告她的状了。
王后不解,问道:“为了景宣,她怎么了?”
易寒看到龄悠就站在王后身后,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讥诮道:“既然公主也在,这事也算有个人证了。”
“哦?”王后转脸看了看龄悠,发现她正低着头不敢说话,面色紧张,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敛了敛容色问易寒:“大将军还是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易寒推手致礼道:“臣想问一问公主,为何要掌掴景宣?”
龄悠的手默默握了个拳头,王后惊讶地看向她,质问道:“龄悠,大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又如何?我就是打她了,我就是要教一教她规矩,难道我一个公主,打一个民女还有错不成?”知道自己不可能抵赖,龄悠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虽然打景宣是出于私心,但是她贵为公主,打一个贱丫头就不信还能治了她的罪。
“龄悠!”王后气的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指着龄悠公主道:“你实在是太任性了,你可知错!”
龄悠倔强道:“我没有错。”
“你还敢和母后顶嘴,你不得了了。”王后气得捂住胸口道:“你……你……你给我回宫好好待着,把《女训》给我抄一百遍。”
“抄就抄!”龄悠心里忿忿不平,父王不帮她也就算了,现在连母后也帮着外人,还在易寒哥哥的面前这样惩罚她,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她涨红了脸,冲着王后道:“母后我恨你!”
说着,跑出了凤阳宫。
王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抵脑门,头晕眼花,她捂着心口慢慢坐下,喘息着对易寒道:“大将军莫怪,龄悠自小就被她外祖宠坏了,有些刁蛮。
”
“刁蛮不等于恶毒,王后,臣的出身也不高,实在不想攀附王室,臣只想娶景宣,和她相伴一生。”
王后点点头,易寒的人品好她倒是甚为欣赏,语气温和道:“大将军放心,本宫会好好教导公主的,绝不会让她再任性胡来。”
“多谢王后,既然王后这样说了。臣自然感激不尽。”易寒再行了一礼,“那臣这就告辞了。”
出了凤阳宫,龄悠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拦住易寒的路道:“大将军,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能请你移步吗?”
易寒有些不耐烦,“公主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臣还有事。”
龄悠左右看了看,扭捏道:“难道在将军的心里,一点龄悠的位置也没有吗?”
“我们很熟吗?”
这一句话让龄悠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我哪里比不上她?”
易寒不想浪费时间,言简意赅道:“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她。”
龄悠傻了眼,她原以为自己真的是有哪里不如景宣,才会让易寒不喜欢,却没有想到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答案,一时难以接受,脑子里空白一片。
易寒没有理会她,径自走开。
他留下的背影,那么坚决,无情,龄悠咬着牙,心里满是不甘和愤怒,她揪住袖角,冷笑道:“既然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景宣正无聊的紧,忽然听见竹舍外的言语声,她侧耳听着,听见福生道:“王后娘娘,景宣她就在屋里。”
不由的一愣,王后怎么会来此地,她立即走出门,果然看见王后带着一行人走来。
她立刻跪下叩拜道:“参见王后。”
王后由人搀扶着走上前来,亲和地扶
起景宣,仔细查看着她的脸,道:“你这脸好些了没?”
景宣摸着脸,有些诧异地看着王后,她还不清楚王后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王后看出了景宣的疑惑,拉着她的手道:“是大将军把这事告诉本宫的,你这丫头,受了这样的委屈也一声不吭的。”
原来是易寒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后,景宣心里有些感动,他这样替她着想。
景宣垂首道:“也算不上什么委屈,有劳王后娘娘挂心。”
王后见景宣这样低眉顺眼,心里也很喜欢,转身从下人手里取来药膏,递给景宣道道:“这是晋宫的秘方,你把它抹在脸上,不仅能够消肿止痛,还能去疤美肤。”
“多谢王后恩典。”景宣小心地接过,那是一个银质的小盒,旋开盒盖,里面是乳白色的膏状物,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这么客气做什么,也是公主对不住你在先,本宫也是代她来向你赔礼道歉的。”
“王后言重了。”景宣知道王后慈善,却没有想到她会来跟她赔礼道歉,一时有些惶恐。
“你这丫头,乖巧的很,本宫看着都喜欢的很,怪不得大将军喜欢你。”王后感慨道:“公主要是有你一半的好,本宫就放心了。”
王后深知,自己女儿的性子,无论嫁给谁,都是祸害人家,也愁的不行。
“王后您这样夸我,真是让我觉得不好意思,我其实很皮的,只是在宫里不敢造次而已。”
王后掩面笑道:“年轻人总要有些调皮的性子,只要不太过,就还是可爱的,若是过了,难免让人生出厌恶。”
“您说的对。”景宣也不知道怎么和王后说话,王后的话总是那么端庄得体,让她觉得怎么接都是错的。
“好了,东西也亲自送到了,本宫就不多留了,本宫最近总是身子乏,出来一会就累的头晕。”王后叹了叹:“终究还是老了,身子骨比不上从前了,本宫还是回凤阳宫好好静养吧。”
说着,宫人们便簇拥着她离开。
景宣再次行了个礼,“恭送王后。”
再次抬起头时,王后已经走了好远,景宣远远看着,但见王后的身形消瘦,似乎与路两旁的垂柳枝条一样,能够随风摇摆。
福生一直站在一边不敢说话,他胆子小,这会子才敢对景宣道:“王后这是好心呢?还是别有居心呢?”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王后想杀我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哪里用得着那么费心费力?”
“也是,王后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福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悄悄对景宣道:“不过我看王后这样,恐怕是没多久好活了。”
景宣惊地捂住他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要命了?”
“我可不是胡说,难道你看不出来王后那行将就木的模样?”
景宣愣了愣,福生这样一说,似乎的确如此,王后的盛装亦不能掩盖她身体的憔悴,她的眼神灰蒙蒙的,走路时的脚步也有些虚浮。
景宣叹了口气,但愿这些都是她和福生想多了,如果王后故去,晋王会不会非常难过。
由此她不由想到了自己,是否对于易寒而言,她也是那个不可以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