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便是和大王约定好的时日,景宣决定打开酒窖,查看酒品。
她和福生小心地打开酒坛,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仿佛酒坛里藏了一春的芬芳,顷刻间都释放了出来,闻着这香味,景宣忍不住提了一小口尝了尝,果真入口醇香,回味无穷。
福生在一旁一直看着,心里紧张到不敢说话,他不敢确定是否能够酿出好酒,但是开坛的那一瞬间,他所有的顾虑都打消了。
盯着景宣,看她尝了一口,他迫不及待地问:“味道如何?”
“这个味道,真是妙不可言,我们应该成功了吧?”
景宣也不敢说绝对的话,大王不点头,谁也不能说成功。
“我来尝尝。”福生听景宣的描述根本无法想象酒的味道,也舀了一勺尝,酒一入口,他的味蕾似乎就已经醉了,醉在酒香里,甚至于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福生好半天才道:“我在嘉露堂都没尝过这么好喝的酒。”
景宣咧嘴一笑,福生的嘴那么叼,他都说好,那就更多了一分把握了。
“咱们赶紧禀报莫大人。可以献酒了。”
“好的,我这就去。”
不过一会儿,福生便领着莫大人赶到了竹舍。
莫大人一来便问道:“酒可酿出来了,让我尝尝。”
为了晋王的安全,他当然不能直接让景宣把酒端过去,非得亲自过来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景宣提了一小碗呈给莫逆,恭敬道:“还请莫大人尝尝,替我把把关,看看这酒如何?”
莫逆翘起兰花指,捻盏小呷了一口,眼中顿时一亮,又把盏中酒喝了个干净,然后竖起大拇指道:“嗯,这酒味道足,是好酒。”
“那您看这酒可以送去给大王品尝吗?”景宣期待地看着莫逆。
莫逆点着头,连声道:“可以,当然可以了。赶紧把东西带上,我带你去面见大王。”
“多谢大人。”
景宣心花怒放,她信心满满,只要过了大王这一关,她就可以出宫了,这宫里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一点自由也没有,还平白受了一顿耳光。
景宣跟着莫逆走,却发现并不是往晋王寝宫去,好奇道:“莫大人,我们不是去大王寝宫吗?”
莫大人道:“大王此时正在凤阳宫,王后生病了。”
景宣心里暗暗一惊,看来王后的身体的确不好,就连同样有病在身的大王都过去了。看来这一次病的不轻。
见到晋王时,他正坐在王后的床前,身上穿着闲适的常服,给王后一口一口地喂药,药送到王后嘴里之前,他都要小心地吹凉。
景宣远远地看着,有些触动,这样的老夫老妻真是让人羡慕,即使双方都已经垂暮,两人还能相互携手,照顾对方,这样的感情平淡如水,却最能打动人心。
景宣照旧行礼道:“参见大王、王后。”
“嗯,起来吧。什么事啊?”晋王还是给王后喂着药,嘴上答应着。
景宣小心应答道:“回禀大王,酒已酿好,还请大王品鉴。”
“哦?”晋王转眼看过来,眯着眼瞧着景宣,又看了看一旁的莫逆,问道:“是吗?”
莫逆提着极温和柔软的声音道:“奴才已经尝过了,味道的确不错。”说着,吩咐手下的几人道:“把酒呈上来。”
说着,便有一个宦官端来一壶酒,莫逆接过迈着碎步走到晋王跟前,呈上道:“大王您尝尝。”
莫逆在玉盏里倒下一壶酒,双手奉给晋王。
“这味道……”晋王闻到酒香味,不觉为之一振,他立刻拿起玉盏送到嘴边小尝了一口,大喜过望道:“这味道虽与琼仙露有些出入,可是却胜过琼仙露,香味在口中绵绵不绝啊。”
王后在一边靠着枕头,脸上虽然憔悴,却还温和笑着道:“臣妾闻着这酒香,也觉得是好酒呢。”
晋王听了,连忙倒了一杯端给王后道:“王后你来尝尝。”
“多谢大王。”王后笑着接过,只轻轻尝了一口,点点头道:“果真不错,有生之年还能喝上这样的佳酿,死而无憾了。”
晋王听了有些不大高兴,嗔怪道:“你绝不能比寡人先走。”
王后无奈地看着晋王,微微点头同意,眼中却尽是无奈和怅然。
景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想,也许王后也想多活一段时间,陪在晋王的身边,可是人一旦到了要离开人世的时候,又有什么可以挽留呢?
“那个……王上,我已经酿出了大王想要的酒,是否可以出宫了?”景宣大着胆子问道。
“嗯,当然可以。”晋王爽快的答应着。
这时,忽然有人在景宣身后不远处道:“景宣姑娘先别急着离开王宫。”
景宣正想看看是谁,一抬头,但见龄悠公主昂首挺胸从她身边走过,
景宣心猛地一提,不知道这个公主又有什么把戏。
龄悠走到晋王身前宛然行下一礼,道:“父王在上,儿臣有一个请求,还请您同意。”
“什么请求啊?”晋王也猜不透自己这个女儿是什么意思。
龄悠道:“父王喜得美酒,应该好好庆祝一番,在宫中宴请百官,同时也为母后祈福,愿母后身体早日安康。”
“嗯。”晋王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寡人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给你选出一个合适的驸马来。”
龄悠听到晋王要给她选驸马,脸上多多少少流露出一丝不悦,不过这种不悦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转而代之的事灿烂如花的笑容,她伏在晋王膝上,撒娇道:“多谢父王。”
王后看着龄悠,倒微微有些诧异,感觉这个女儿就像突然转了性子一样,不过病中的她也没有多想,而是用充满宠溺的眼神看着她道:“这孩子……”
景宣看着这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很是羡慕,可以爹娘已经死了,对于她而言,这也只能是回忆亦或是他年黄泉赴会时才会出现的场景。
龄悠撒了一会儿娇,就笑着对景宣道:“景宣姑娘,就有劳你在宫里再待几天,多酿些这样的酒,好在宫中夜宴的时候,拿来和众臣一同品尝。”
景宣心里虽然不愿意接龄悠的话,还是虚伪地违背内心,躬身道:“民女遵旨。”
“以前也是本公主不知道景宣姑娘与大将军早有婚约,实在是冒犯了,还请景宣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这话说的跟虚伪,却很漂亮。
王后虽然有些奇怪,却也只当她是突然想开了,心里很是安慰。
景宣不是晋王,也不是王后,不会被龄悠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骗了,她打都打了,这会充好人景宣又怎么会信呢?
不过她的身份毕竟是公主,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暂时忍耐才能保存实力,景宣还是妥协道:“公主言重了。”
再编不出别的话来……
在景宣以为可以顺利离开晋宫的时候,龄悠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一期望。从凤阳宫出来,一直在外等候的福生巴巴的望着她道:“怎么样了?”
景宣笑的不很自然,对福生道:“咱们一时半会,只怕是出不了宫了。”
福生瞪直了眼睛,惊讶道:“为什么?是不是龄悠公主,我刚刚看她进去了。”
“你说的一点没错,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怎么就和公主杠上了?”景宣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公主向大王进言要在宫中宴请群臣,咱们还需接着酿酒,等到宴会以后,方能离开。”
“为什么呀?”
景宣看着福生这一脸不解的模样,笑着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公主指不定想趁着这个机会整我呢。”
“那你可得小心了。”福生担心道。
“她打我我忍着那是地位悬殊,我挣扎不得,可是眼下她要是跟我玩阴的,我就阴死她。”景宣咬牙道。
“这才像你嘛。”福生觑着景宣调侃道。
之前诸多退让,景宣实在是有顾忌,再者,因为易寒的事情,她被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去管别人要如何刁难她。
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景宣忽然明白,易寒仍是她的软肋,是她在乎的人,就算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他的爱,也决不能让他这颗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回到竹舍,景宣元气满满,又开始忙活起来了,有些事既来之则安之,她合该迎难而上的,之后的事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龄悠公主会怎么样为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