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倒是惊异了一旁的老管家,可转念一想又安心下来。那女子两日内无法言语,况且这战公子从未见过小姐,自是不知她长得何种模样,即便是见也无妨。
对于战珩的请求,上官齐也愣了一秒,而后赔笑道,“都怪老夫平日里太宠她了,才做出此等失格之事,还望战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跟这小女子一般计较。如今你俩婚约已定,你若想探望,自是无妨。”
说完后,便吩咐老管家带领他过去。
出大厅朝左偏过不远,便到了这府邸的长廊上,轮椅滚动在石地上发出咯咯之声,惊动了不少正忙碌的下人,于是都纷纷对客人点头行礼,而后又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
“何管家,您要是有急事,给在下指个方向,在下自行前往便是。”战珩瞥见老管家一双粗糙的老手紧紧缠绕,脚步还刻意慢了不少。
“这……”老管家犹豫着停下来,苍老的脸紧皱,为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事儿必须得通知夫人。想了想,他便应了战珩的想法。
“这长廊尽头右转便到了府里花园小道上,然后一直走,看到一个荷花池,绕过荷花池左侧的那间别院便是二小姐的闺房了,老奴确有急事,怠慢之处还望公子谅解。”
战珩微点头,之后便示意侍从推着轮椅继续前走。
那老管家原地看着渐远的背影,思索片刻之后便朝反方向跑去。
“公子,这上官老狐狸夺了您的兵权不说,还要把他那恃宠而骄的二小姐嫁给您,他这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啊!”侍从见老管家跑远,推着战珩在这长廊上行走并说道。
战珩并未忙着回答,他单手旋转着透绿玉笛,嘴角笑意加深,出了长廊后暖阳加身,倒更显得温润如玉。
见公子没回答,那侍从也不敢再问,安静地推着轮椅按老管家给的方向走去。
片刻之后,他们便看见了那浮着片片嫩绿荷叶的荷花池,碧波清潭反射的阳光煞是耀眼。
“公子,就在前面。”侍从边走边指到。
再沿着荷花池左侧走了几步,到了一面花墙之处,战珩却抬手示意侍从停下。
“公子为何停下?”侍从不解。
战珩依旧未曾答话,而是往那假山方向看去。
只见假山旁站着一个身着雅蓝白衣裙的女子,面部用一块淡蓝面纱遮住。他们所在之处,刚好能避开假山看清那女子的身影却又不暴露自己。
郁景彦眯眼看着水光熠熠的池面,为了保住自己的女儿,竟随意掳了别人来替嫁,这老女人的算盘打得也太缺德了点。
可现在自己被她们下了药,浑身无力不说,连开口说话都不成,这府邸深闺她又该如何逃出去?
立了片刻,她沿着池边走了几步,然后小心顺着一条下池塘的小道站到立于水边的乱石之上。由于身体乏力,这几步便已有些微喘。
她看着水中的倒影,明眸中尽是冷漠。
右手微抬,在左手臂上按压着,从大臂到小臂到手腕再到中指尖,然后右手于衣袖中抽出一根银针,快速扎上她按的那几个穴位,最后是左手中指尖,拔出之后,她微抬左手,将血一滴滴放入池中,每滴下一滴,便荡漾了水中的丽影。
如此之后,再是右手。
穴位行血之后,她觉得手臂无力之感稍事减轻。觉察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便立马不动声色地收回银针,然后只是呆呆地站着。
“小姐,您身子还没恢复,怎么又到这里来了?”来的正是那新配的丫鬟,手里还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言语间倒颇有些担心。
她急忙将手中端药碗的木盘放于假山上一处平敞之地,然后急急走过来,伸手准备扶郁景彦上来。
郁景彦见状,轻抬手拂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然后微提衣裙自己走了上来。
刚上到这池边大道上,老远便见着那老夫人和老管家急匆匆地赶过来。
“女儿啊,你可别再想不开了。”苏玉娥边小跑过来边急言到,说话间便已经来到了郁景彦面前,狠戾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丫鬟身上。
郁景彦看着那半老徐娘的脸,不由得秀眉微蹙,侧身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然后抬眸冷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往别院内走去。
堂堂将军夫人被人这般轻视,苏玉娥心里自然是不好受,可这步棋是她自己走的,因此只能忍着。
她本想上前扶着郁景彦,却没想手刚碰上她手臂之际,郁景彦猛然转头,目光狠戾地盯着她。
且由于这幅度稍大,加上微风的作用,那遮于面部的轻纱滑落下来,然后微风一带,便飘到了池水上游浮着。
“是她?”面纱滑落那一刻,战珩和那侍从都不由得一惊,“怎会是她?!”这人是根本不可能再出现的了,可那张面容明明就是她啊。
“公子,”侍从更是不解,“这……”
苏玉娥被郁景彦冷厉的目光看得很是不自在,也不再想上前,任由她离开。
只要明日一过,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一切便由不得她了,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不想死,她自是应该明白不要轻举妄动。
为了女儿的幸福,牺牲一个狼狈的乡下女算什么!
“明日出嫁前,小姐若是再出任何差错,小心你的贱命!”心里有气不能发到郁景彦身上,便只能奚落到丫鬟身上。
说完之后,目光狠剜了眼一旁的丫鬟,愤愤地甩袖离开。
“公子,过来了。”侍从见苏玉娥从池塘边转过来,开口说道。
战珩自然是看见了,他更看见了刚刚她们之间的微妙,“走吧。”薄唇轻启吩咐道。
闻言,侍从推着战珩继续走着,刚走出花墙遮挡的阴凉之地,那苏玉娥便从对面迎了上来。
“战公子,我听老爷说您想探望我那二女儿?”也不知刚刚那一幕是否被他看到,若是被看到了,怕是又要无端出些漏子。
“原本是想的,可这一路上我在想,若成亲前相见怕是对贵千金太不尊重,所以便打消了这念头,”战珩淡定地说着,“这不刚到这里想打转回去,便遇到了将军夫人您了,您是刚从贵千金那边过来吗?”
“是的,凝儿现在已经喝下药休息了,公子自是不必担心。”看样子他并未见到刚刚那一幕,苏玉娥心底轻舒了口气。
“那就好,既是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战珩嘴角划笑礼貌地说道。
苏玉娥微躬身算是回礼,然后吩咐老管家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