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朔,对于你来说,我算什么?在身份地位上,湛王妃可以说是你的姨母!”殷阙伸手想要扶起顾皇后,却被推开,顾皇后此时神情恍惚,歇斯底里。
“爵儿,阙儿,此时大臣们都在章正殿等着,你二人先去吧。”邺帝此时面无表情,对着两个儿子,再没有往日的疼爱,殷爵与殷阙闻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邺帝冰冷的目光所震慑,只能起身离去。
“是不是儿臣也要回避?”殷熹面色苍白,神情虚弱的坐在榻上,笑着。
“不用,这些事你早晚都能知道。”对于殷熹,邺帝的态度倒是有别于自己的两个儿子,虽说眉眼之间再没有往日的宠溺,言语却温和了些许。
“朕与湛王妃之间的事情你们不用知道,不过林舒曼,你倒是命大。”对于那幅画的所在,邺帝清楚自己放在一个机关密布之处,那林贵妃不仅见到了那幅画,而且还全须全尾的活着。
“这还多亏那天皇上喝多了,将画取了出来,不然...我也看不到。”那一日是湛王妃的忌日,因此邺帝酩酊大醉将那幅画取了出来,而那一日自己恰好前去送醒酒汤,从而得见那幅画,知道了真相。
“顾微因,这皇后的位置是你的,只要你安分,在这邺国皇宫依旧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邺帝对已然心神崩溃的顾皇后说着。
“安分?安分的当一个笑话吗?”顾皇后大喊。“殷朔,最是帝王无情家,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这句话。”
“对了,顾微因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在这个皇城中,没有一件事能够瞒过这位皇帝陛下,我给你两个儿子下毒的事,他一!清!二!楚!”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
“殷朔!我要杀了你!”顾皇后拿起掉在身旁的剑,手掌在地上一拍,整个人飞身而起,剑光凛冽,用尽全身的气力刺向邺帝,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人拦住,只见那人右手屈指轻挥,那可吹毛断发的利剑便从中折断,顾皇后余势未消,双手握剑依旧刺向邺帝胸膛,那人见此手掌张开拍向顾皇后肩胛处,将其击飞。
“你是谁?”那人一身黑色劲装,面无表情,浑身上下皆是浓浓杀意。
“暗一,暗影之首。”面对殷熹,那人倒是有些许尊敬。得知此人身份,殷熹想到了行歌、止鸢,她二人亦是隶属暗影,却不似这人满身杀气。
“将皇后送回来仪宫,命人好生照看,不得踏出来仪宫半步。”邺帝吩咐着,又是二人突然出现,其中一人在顾皇后身上点了一下,殷熹就看见原本还挣扎着想要起身的顾皇后动不了了,被那二人搀扶着带走。
“林家的事情朕就交给你处理,暗一,这段时间跟着公主殿下。”邺帝将暗一指派给殷熹。“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暗一,他会告诉你,要查什么缺人手了只管吩咐他,现在整个邺国没有你不能知道的事。”说完这些邺帝就离开了,殷熹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暗一,神色不明。
“母妃,待一切尘埃落定,留在宫中陪熹儿可好?”殷熹喏喏的说着,她此时才想明白为什么隐藏了这么久的事情为何会在今日全部挑明,林家人,父皇从来都不会放过,而知道无数秘密的林家人,父皇更加不会放过,母妃分明是不想活了。
“熹儿,母妃无比庆幸日后登上帝位的那个人是你,若是殷爵、殷阙其中一个,那么命不久矣的将会是你,而林家,依旧一个不剩。”林贵妃将殷熹紧紧拥住,还好,自己的熹儿不是被牺牲的那一个,若继位的不是殷熹,为了新帝能够坐稳江山,以邺帝的心性,必然要铲除一切威胁,这恐怕就是邺帝明知自己给殷爵二人下毒也装作不知的原因了。
“他明知道皇兄他们对邺国江山没有半分想法,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母妃,父皇他就不怕左相知道这一切之后联系忠武大将军他们反了父皇吗?”殷熹茫然,明明两位皇兄早与父皇言明心志,为何父皇还要如此,那是他的儿子啊。
“他能够安排忠武大将军他们成为顾微因的后盾,自然有把握让大将军他们在支持顾微因的同时对他毫无二心,就算左相知道又如何,独木难支,有暗影的存在,左相掀不起大风浪。熹儿,你今后的路还很长,要学的还有很多,你父皇之所以放任我下毒,是因为他要除掉林家,林家如今愈发势大,朝中势力错杂,若不能在你继位之前除去,怕是日后你要当一位傀儡帝王,在生下继承人之后,被林家抛弃。”对于自己父亲心中所想,林贵妃再清楚不过。
“不是还有暗影的存在吗?哪怕林家再如何势大,难道暗影就不能处理?”殷熹不解,通过止鸢、行歌以及方才自己所见,管中窥豹,殷熹有些了解暗影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若是暗影能够见光,为何对于暗影的一切你却知之甚少?熹儿,朝堂之事需要为帝者自己来抉择。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无所畏惧,你父皇不是一名好丈夫,同样也不是一名好父亲,但他却是一名称职的帝王。”对于殷熹,林贵妃从来都耐心十足,她恨着邺帝,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名优秀的帝王。
“母妃,林家的事熹儿会努力去处理好,熹儿还小,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日后,您慢慢教我,可好?”殷熹投入林贵妃怀中,撒娇。
“好。”小心翼翼的避开殷熹的伤口,林贵妃抱着殷熹,她的头埋在她怀里,以至于看不见她的泪。
熹儿,你明明这么聪明,怎会不明白母妃也是林家人呢?你父皇要的是林家所有人的命,他那么狠,用自己的两个儿子来换林家上下数百口人命,母妃也是林家人,又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他怎么会独独放过母妃?母妃只希望你好好的活着,日后能有那么一个人,把你捧在手心,待你如珠如宝,想你所想,痛你所痛,爱你所爱,恨你所恨,不要像母妃这般,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枚棋子,到最后被人所弃,不知何为幸福。
两位皇子的大婚在一种颇为诡异的氛围中结束,大臣们离去时三五成群,而那些夫人以及公子小姐们则纷纷给与自己相熟的人送拜帖,夜色渐深,这一日终是过去了。
“暗一,我要你尽快将林家所有罪名彻查清楚,人证物证缺一不可。”玉章宫,殷熹神色疲累,肩胛处的伤御医说伤到了骨头,还好她年纪尚小,只要悉心调养,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殿下要的这些暗影都有备份。”暗一恭敬的站在殷熹面前。
“哦?”殷熹闻言眉角上挑,既然知道林家的那些腌臜事,又有人证物证,为何父皇不早早出手收拾了林家,现如今还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处理?
“殿下,林家在这皇城内树大根深,一个林家不足为据,皇上忧思的是与林家有牵扯的那些大臣。”直接为殷熹解惑,对于这位邺国的下一任帝王,他还是很尊敬的,只是那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是在是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所以说这件事就是父皇给我出的考题了?暗一,你告诉我,若是能够将这件事做到最好,我母妃的命,可否保得下来?”昨日事情发生时,因为两位皇兄的事情心神打乱,有被那些隐秘过往所震慑,殷熹的脑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在休息了一夜之后她才想明白,母妃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殿下,皇上的生母,在他继位前一年离世。”暗一隐晦的回答令殷熹心中一紧,她在上书房二楼看到的那些书里,对于邺国每一任帝王生母的描述都少之又少,此时想起来,殷熹才发觉每一任帝王的生母都在他们登基前一年离世,死因不明。
“暗一,我知道整个皇城内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你们,你能否帮我一个忙?”若是真的要保下母妃的命,那么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暗影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殿下,规矩如此。”这个请求,不是没有人提过,而是每一任暗影首领都必须服从始帝定下的规矩,若皇帝母族势大,那么必须斩草除根,包括皇帝生母,若母族不强,则皇帝生母必须除去。
“没有例外?”殷熹不死心。
“例外是有的,但是对于殿下来说等同没有。”对于那个例外,在上书房二楼的史记中没有任何记载,那位帝王,是邺国史上唯一一位女帝,她的生母没有留下任何记载,不是因为死去,而是因为她活着。
“你告诉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保住我母妃的命!告诉我!”殷熹急切的问,甚至伸手抓住暗一点臂膀。
“殿下,迄今为止能够保住性命的只有倾帝的生母,那一年倾帝十五,当时的邺国比之如今要强大许多,就连燕、晋二国都要年年向我邺国上贡,因为当时只有倾帝一位继承人,所以她从小便被教导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帝王,为她挑选的老师无一不是当时惊才绝艳之辈,而倾帝亦不负众望,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因此才能通过那个考验,保住她生母的性命,但即便如此,倾帝也差点死在那个考验中。”这件事没有任何记载留下,但是暗影的每一任传承者都会代代相传,毕竟有些事情虽然不能留下任何记载,但不能没有人知道这些事。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考验。”对于那位倾帝,殷熹知道的也就只有史记上记载的那些,邺国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位女帝,她的一生都被人敬仰,而自己也是将她当做目标而努力着。
“只身穿过始帝陵寝。”暗一说完就离开了,他还有许多事要安排,而这位公主殿下也需要独自思索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