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过道两旁,每隔三丈镶嵌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此处照印得如同白昼,身处这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方,殷熹心中有些忐忑,她原本以为这里边或多或少会有一些腐朽的气息,却不想有微风拂过,那气息清新无比。
一步一步向前走,殷熹无比小心,她在脑海中回忆着手札上的内容,这过道,不说地上,便是墙上镶嵌着的夜明珠也暗藏杀机,当时倾帝原本想着抠下一颗收着,防止后边的路上没有东西照明,却不想那每一颗夜明珠上都涂满了剧毒,若非她当时戴着天蚕丝织就的手套,恐怕仅仅是这一个过道,便令她命丧当场。而在脚下,平坦的地面上点缀着一些鹅卵石,那东西也不是随便能够踩得,有的确实是寻常石头,但更多的却是要命的机关,按照手札描写的方位殷熹走过了这条通道,前方有一扇门,殷熹拿出纱布将双手都包裹住,这才去推门,这次倒没有什么以外,门开了。
“熹儿,你来了。”殷熹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情景,她好像突然就忘了什么,愣愣的看着眼前人。
“怎么?见到哥哥,傻了?”眼前那人笑着,温润如玉,是殷爵,而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正是临泉殿。
“哥哥,你怎么会在…在这里?”殷熹皱眉,这里明明是临泉殿啊,为何她要这么问?
“不是你要问哥哥今年科考殿试的情形吗?怎么?忘了?”那殷爵脸上的笑容越发动人。
“科考殿试?今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殷熹心中满是疑惑,她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去年你在隐龙殿令那九名文人黯然离去的事迹早已传遍天下,父皇下令,以后每一年的殿试都由你来审核。”见到殷熹脸上的疑惑,那殷爵轻声说着,将殷熹的注意力转移。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父皇下过这样的旨意?”殷熹怯怯的问殷爵。
“你啊,定是看书太入神,忘了,走吧,今年的科考前十都在隐龙殿候着,就等你了,今年可没有其琛那样的人搅局了。”那殷爵对殷熹伸出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掌一如往昔,只要上前两步,就能握住了,殷熹愣愣的看着那只手,眼神越来越呆滞,她缓缓伸出右手,就在两只手即将碰触到的时候,殷熹眼中有了一丝挣扎。
她的手掌为何包裹了纱布?还有那血迹,是她的吗?殷熹尝试着蜷曲手掌,细微的疼痛令她的神志清醒些许。
不对,不对,她现在应该在始帝陵寝而非临泉殿,哥哥现如今身中剧毒正在宫中修养,父皇从来没有下旨将今后的科考殿试交由自己来审核,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闭眼,收手,殷熹心中百转千回,她双手紧握成全,伤口迸裂,粘稠的鲜血染红了手上的纱布,开始滴落,尖锐的痛苦让殷熹越来越清醒。
“熹儿怎么了?莫非是嫌弃哥哥,不愿意牵哥哥的手了?”闭上眼,但还能听见声音,那殷爵开口,似乎很是委屈,殷熹原本即将清醒的神志又有了片刻的恍惚,而后她越发用力的握住双手。
“你不是我哥哥!”殷熹开口,咬牙切齿。
“熹儿,你怎么连哥哥都不认识了?你睁开眼看看,我是最疼爱你的哥哥啊。”那委屈的音色中又带上了些许责怪,与殷爵一般无二。
“你不是我哥哥!不是!不是!”殷熹睁眼大喊,眼前的一切都变了,不再是熟悉的临泉殿,不再是熟悉的人,眼前空空荡荡的,就在前边三步距离之处,是一道深渊,若是方才被幻象所迷,只要她再往前走几步,就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这怎么会!”殷熹心中骇然,倾帝手札上记载的分明不是这样,那扇门后并没有任何有关幻阵的记载,若非自己手上的伤,怕是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始帝陵寝,果然名不虚传。”小心翼翼的往回走,身后的门已经关上,殷熹背靠着门,将手上的纱布解开,看着比先前严重许多的伤口,苦笑,连忙重新上药包扎。
休息片刻,将倾帝手札的内容在脑中过了一遍,现在殷熹明白,每个人走进来面对的东西都不一样,当年倾帝进来没有遇见这个幻阵而她却遇见了,这之后的路,自己当真要更加小心了。
将肩上的包裹系紧,殷熹起身,那深渊上有一条铁索桥,她先是伸手抓住铁索用力摇晃片刻,见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又在铁索上铺着的木板上用力踩了几下,铁索桥晃动不已,就在殷熹松了一口气将要踏上去的时候,寂静的四周突然想起了机括声,四面八方射出无数箭矢,殷熹连忙后退,看着铁索桥上横七竖八插着的箭矢,皱眉,除了这一道铁索桥此处并无其他去处,箭雨停歇之后殷熹走上去将之前的动作再做一遍,铁索桥又开始摇晃,静等片刻,确定没有任何异动之后殷熹才走上去,一路小跑,安全通过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啊!”回头看了一眼铁索桥,再转身殷熹却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那是一只猎豹,就这么懒懒的伏趴在殷熹面前不远处,双眼半眯,眼珠是冰蓝色的,浑身皮毛漆黑如墨,看上去无比光洁顺滑,殷熹的那一声惊呼恰好惊扰了它,那一双半眯的冰蓝色眼睛睁开,颇为人性化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殷熹,似乎很是嫌弃殷熹现在的样子。
“你…这…”殷熹有些结巴,她看见了什么?一只猎豹在嫌弃她?
那猎豹站起来,四肢修长有力,一步步走向殷熹,落地无声,身形优雅,它昂着头,在殷熹身边绕了一圈之后又在她身上嗅了嗅,而后打了一个喷嚏,抬起前爪擦了擦鼻子,看向殷熹的冰蓝色眼睛里嫌弃更深,看见它这幅模样殷熹忍不住笑了,先前她暗暗握拳,手上的疼痛让她知道眼前这一切不是幻想,这只猎豹是真的存在,只是殷熹不明白,这只猎豹是如何在这个地方活下来的。
“我知道现在自己身上的气味怕是不好闻的很,你嫌弃也属正常,对了,我这有一些肉干,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吃吧。”这猎豹通人性,她身上血腥味甚重却没有直接扑上来,殷熹放下了一直悬在心口的大石,想来这猎豹是不会伤她了,随即从包裹里取出行歌放进去的肉干,将外边的油纸打开,正要用手抓一把,却看见那猎豹丝丝盯着她缠着纱布的手,慢慢的嫌弃,殷熹讪讪收手,蹲下身直接将油纸包递过去。
那猎豹见到殷熹没有用手去抓,眼中的嫌弃倒是少了几分,然后低头在油纸包上嗅了嗅,试探性的叼了一块肉干尝了尝,似乎对于味道还算满意,开始大口吃起来。
“诶!你别……你别吃太多啊,我就这么一点吃的!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呢!”眼见着手中的肉干越来越少,殷熹急了,连忙抬起手,这可是她的口粮啊,行歌统共就给她准备了三包肉干,她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要是这猎豹把这一包肉干都吃了,那她可就要紧巴巴的过日子了。
“嗤!”那猎豹眼见着吃不到了,不满的打了个响鼻,随意的在殷熹身边卧下,开始梳理身上的皮毛,殷熹见到它身上黝黑顺滑的皮毛,心中有些痒痒,她好想摸一摸。
“嗤!”似乎是殷熹的眼神太过炽热,那猎豹很是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伸出爪子扒拉殷熹的手,那意思,竟然是让殷熹摸摸它。
“诶,这始帝陵寝不见天日已久,你是怎么在这里生存的?你活了多久了?平日里你就在这里休憩的吗?”难得在这里碰见活物,又对自己没有威胁,殷熹倒是话多起来,她伸手去摸那光滑发亮的皮毛,指间的触感让她很是喜欢。
而那只猎豹许是从未有人给它顺毛,此刻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又半眯起来,显然恨享受,它无法回应殷熹的话,倒是不时的伸出爪子去扒拉殷熹手,小心翼翼的不触碰她的伤口。
“他们都说始帝陵寝只能只身进入,现在我身边也没人陪我说话,不如接下来你便跟着我吧,若是能活着出去,你便别待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了,跟我回皇宫吧,对了,你还没有名字,不如我给你起一个,就叫墨银,好不好?”殷熹一股脑的说着,很明显她这是欺负那猎豹不会说话,直接自己决定,还把名字都给起了。
“嗤。”那猎豹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睛是慢慢的嫌弃。
“怎么?不喜欢墨银?那就墨隐吧,隐匿的隐,你皮毛漆黑如墨,在暗处完全看不出来,这名字正好。”对于猎豹眼中人性化的嫌弃殷熹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此,那猎豹的名字定了下来,就叫墨隐。
“这始帝陵寝入口与出口不在同一处地方,或许出口更多,墨隐,我耽搁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走吧,接下来我们要快点才行。”殷熹收手,无视墨隐不满的眼神,起身打量着四周,她在此处耽搁了这么久,该想想之后怎么走了。
墨隐似乎明白殷熹想法,起身咬住殷熹的衣摆,拉着她走。
“诶!墨隐你这是要带我走吗?”殷熹心中一喜,墨隐不知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对于这里边的一切它比她要清楚的多,随即顺着墨隐的力道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