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止鸢、行歌进入隐龙殿叫醒殷熹,伺候她梳洗,准备的衣物不再是往日里的襦裙,而是明黄色的皇太女蟒袍,行歌不再将殷熹的一头乌发挽成団髻,而是为她束冠,将那支龙形金簪插入发中之后,殷熹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请殿下用膳。”站在殷熹身后透过面前的铜镜打量着自己今后将身死相随的主子,行歌心疼着,眼前这人的肩膀如此瘦弱,可今日之后,她就要扛起整个邺国了。
“他们动手了?”桌上是早就为殷熹准备好的膳食,止鸢还特地在里边添加了不少温补的药材。
“回殿下,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动手了,此刻坤泰殿里的皇上连同文武百官都被禁军困在里边。”为了殷熹能够多休息一会儿,她与止鸢收到了消息之后才去叫醒她。
“哥哥们呢?”
“辰王、逸王正在路上。”五日前,殷熹就让行歌递了消息给殷爵二人,这段时间没人知道两位王爷其实并不在宫里。
“燕、晋两国的太子呢?”
“还在使臣公馆。”那两人身边时刻都有暗影的人盯着,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没想到那两个倒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禁军都已经围住坤泰殿了他们都能忍住不现身,优雅的接过止鸢呈上来的帕子擦嘴,殷熹眉眼微扬,一股连邺帝都不曾有过的尊贵傲意自她身上蔓延,抬手抚过唇角,邪肆妖娆的笑开始绽放。“走吧,好久没杀人了呢!”
坤泰殿此刻的气氛格外紧绷,许多大臣们哪里会想到自己如同往日一般来上朝,竟然会在皇宫里遇见这样的事,那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大殿围得水泄不通的禁军,他们手中那寒光闪烁的刀枪,还有此刻站在大殿正中的那几人无一不在昭告着一件事,他们……反了!
“瞧和瑞郡王这架势,莫非是要在坤泰殿上训练禁军?”左相穆清上前一步,朗月清风如他,即便在如此境况之下也分外从容,面不改色。
“哈哈…莫非左相要试试?”独孤烨大笑着,话音刚落便有四名禁军出列,手中刀枪直指穆清。
“和瑞郡王,朕…可还没驾崩呢!”御座上,自打禁军出现就不发一言的邺帝起身,由他身边的內侍搀扶着走下来,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势就愈甚,到最后,那因长时间昏睡而有些浑浊的双目发出犹如实质一般的浓烈杀气。
“皇上说笑,本郡王不过是见您龙体有恙,希望皇上能够在隐龙殿好生休养罢了。”面对着帝王的杀意,独孤烨毫不在意,抬手,禁军的包围圈缩小一半。
“付爱卿,你可是三朝元老啊。”眼前的这群人中谁能够让邺帝惊讶,那么也就只有身为三朝元老的御史大人付恩元了,可以说就连邺帝都是这位老人看着长大的,没想打这个几乎将一生都奉献给了邺国的老人竟然跟着谋反。
“皇上,老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邺国,只要不落入外人之手,谁当皇帝对老臣而言并不重要。”付恩元的心是向着邺国的,但那不代表向着邺帝,两位皇子的事他再清楚不过,而那位公主如今又生死不明,朝堂动荡,百姓之间人人自危,这个时候只有推翻邺帝另立新君才能让邺国江山不倾,人心不倒。
“赵明志,李毅,本将军看你们两个是活的不耐烦了!”在邺帝同付恩元说话的同时,一旁的忠武大将军邵苍怒喝,那声音犹如惊雷,让在场不少人心神俱颤。
“大将军何必同这等狼子野心之人说话,平白掉了身份,不过是仗着得了几分军功,手底下有了人,便不知道自己主子是谁了。”开口的人是江言欢,他并无官职在身,今日不知怎的其父江国义竟然将他带了来,之前他一直安安分分的跟在辅国将军身后,倒是没人注意到朝堂上多了这么一个人。
“竖子放肆!哪里容得你在此嘴碎!”面对大将军邵苍,赵志明、李毅两人不敢放肆,他们都曾是邵苍手底下的兵,如今虽说不再隶属他管,但余威犹在,只能任由其呵斥,可突然冒出来个江言欢,这人他们可就不会客气了。
“怎么?就凭你们还想教训本将军的儿子?”原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江国义开口了,声音不轻不重,却让那两人后背一凉,苦着脸缩到和瑞郡王身后,一个忠武大将军,一个辅国将军,这两人他们谁也得罪不起啊,毕竟对他们的主子来说,这等将才可不能随意处置。
“之前两位大将军可是说了不插手此事。”对于两人的开口独孤烨有点拿捏不准,若非前些日子亲耳听见他们说不会插手,他也不会就在此时大张旗鼓的举兵造反。
“本将军说话算话,但不插手不代表不开口。”白了独孤烨一眼,邵苍明白,只要自己不出手他也不敢做什么,毕竟……若是没了他,燕、晋两国大军光凭辅国将军一人可挡不住。
“那两个软蛋骂本将军的儿子,还不兴我说几句了?”同样翻了个白眼,江国义的话不仅让先前那两人涨红了脸,也让独孤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皇上可决定好了?”不去搭理那两人,独孤烨对站在不远处的邺帝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若是朕说不呢?”说完这句话,五名身穿黑衣的人突然出现,踩着禁军的头越过人影,闪电般出手击杀了左相身边围着的四人后将其同邺帝护在了一起。
“暗影么?”对于突然出现的人独孤烨自然知道,只不过五个人罢了,他倒是不放在心上。“既然皇上不愿,那就别怪本郡王心狠手辣了!”脸上的笑容狰狞,独孤烨搞搞抬手猛然挥下,那些禁军动了!
“你们这是谋逆!”
“老夫是礼部尚书!你们放肆!住手!”
“逆贼!逆贼!”
“天要亡我大邺啊!和瑞郡王你这个叛逆!”
“付御史!您老是三朝元老啊!”
“来人!快来人!护驾!救命!”
尖叫,恐惧,怒骂,那飞溅的鲜血以及残肢断臂无疑是将整个坤泰殿变成了修罗场,也许是独孤烨私下吩咐过,被禁军斩杀的都是些小官员,至于那些活着朝中重臣则开始破口大骂,皇宫里不是所有的禁军都被独孤烨掌握的,只是对方早有准备,将赵志明、李毅手底下的兵分成许多批悄悄潜入皇城,这一波接一波仿佛无止境般的涌入,让那些忠于皇室、忠于邺帝的禁军逐渐减少。
“皇上,您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毕竟本郡王不想弑君啊。”看着一边倒的局势,独孤烨笑的越发狰狞猖狂,那些围着邺帝保护他的人一个个的减少,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一步步的靠近开始站立不稳的邺帝,他知道邺帝体内的毒又开始发作了。
“既然你不想弑君,那为何还要拿剑走向本宫的父皇呢?”突然响起的软糯嗓音不知怎么就将坤泰殿里所有声音都掩盖了下去,似乎还带着笑意,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然而就是这样一道声音,让不少人僵直了身子。
原本作壁上观的邵苍跟江国义出手了,随便抢来一把刀直接冲入人群,如同猛虎下山,身上的血腥杀伐让不少文臣看了瘫软在地,江言欢手指轻勾衣袍,外边罩着的黑色锦衣飘落在地,露出鲜红如雪的锦袍,如玉手指在腰间抹过,银光闪烁,将身边的禁军尽数斩杀,原本还在哀嚎谩骂的一些大臣闭嘴,不顾满地残肢断臂,双手合十对着坤泰殿门口伏跪而下。
“臣…恭迎公主回宫!”
“恭迎公主回宫!”
“恭迎公主回宫!”
一个人如此之后便有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那本来应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门口,出现了五道人影,其中一人身形最为娇小,却居中走在最前头。
“怎么?还不愿住手么?”看着那些禁军将不再反抗的大臣们捆绑起来,门口的那人笑了,巴掌大的小脸格外可爱。
“全都杀了!”殷熹的出现对于独孤烨等人来说无异于死神的召唤,他们心中知晓,只要这位唯一的继承人出现,那么原本中立的那些人将会偏向殷熹!也不愿再留着那些人的命了。
“哥哥,他不听话。”对身边的殷爵说着,乖巧的模样就像是小孩子告状一般。
“那便杀了!”一旁的殷阙宠溺的看了一眼殷熹,挥手,坤泰殿里的人只听见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盔甲摩擦的声音逐渐靠近坤泰殿。
“那几人的命……给本宫留着!”
“是!”殷熹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甲军,整齐划一的回答震慑所有人的心神,锐利的杀气扑面而来,他们迅速冲入坤泰殿将作乱的禁军尽数斩杀。
眼前出现的这一幕让独孤烨明白大势已去,他举剑自刎,却被另一批暗影阻止,将他们的四肢关节以及下巴卸掉,让他们连咬舌自尽都无法做到。
局势被控制,站在门口的殷熹抬脚走进,满地的鲜血沾染了她的鞋袜衣角,在明黄色的衣物上开出血色的花。
“和瑞郡王看看,那是谁?”两名暗影犹如提着一块破抹布一般将手中的人仍在独孤烨身边,待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后,被卸了下巴跟四肢关节的他只能呜咽的蠕动,那双眼睛里有着震惊、不敢置信以及…恐惧。
“本宫手底下的人实在不知轻重,竟然把雅绝公子的手脚都给废了呢!”蹲下身,殷熹苍白的小脸带着同情看向独孤黎昕,与她脸上神情截然不同的是她伸出手用力的在独孤黎昕的手腕上重重一捏。
“啊——”凄惨至极的叫声在安静下来的坤泰殿中回响,那些因为殷熹的归来感到劫后余生的大臣们有不少人开始发抖,只因为在听到如此凄惨的嚎叫之后,那人的脸上浮现出享受一般的神色。
“和瑞郡王,是不是很好听啊?”软糯的声音,可爱的小脸,诡异的神色,让在场所有人如同见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