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温顾只是看着她,也未曾注意这许多,心中想着好不容易能与她见一面,总该和她说上几句话才算是不虚此行。
等用完膳,也不顾一边同他说着什么的临子悦,径直来到了似乎在发呆的柳吹绵身侧去,却又不想将自己的企图表达得太过明显,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方轻咳一声,对她道:“绵儿,今日过得可开心?”
柳吹绵晃了晃神,这才侧头看向他,随意笑了笑:“王爷。”
莫温顾回以一笑:“绵儿这是怎么了,怎的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莫不是有心事?”
柳吹绵不语,依旧淡淡得皱了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双水波滟滟的眼中似夹深意。许久后,方抬起头,眼神换做了坚定,对他说:“王爷,您来得恰好,绵儿正巧有话要同你说。”
莫温顾闻言,一愣。他有多久没有听见柳吹绵对他主动说话了,眼下这种情景顶多也只是出现在他的梦里,如今便这般突然成了现实,竟让莫温顾生生错愕了许久。
难道柳吹绵是被他的诚心所感打算接纳他,然后花前月下美人在怀你风流来我娇羞……强压下心中的百般波澜,莫温顾不可谓不激动,当即对柳吹绵郑重点头,一双眼睛满怀期望得注视着她,深情款款道:“绵儿,你说,我听着。”
柳吹绵又是报以一淡笑:“后日酉时,京城郊外二里亭,我等你。”
二里亭……莫温顾心中登时一噎,二里亭那种地方对他而言简直就像是一个梦靥,若是那天他不约柳吹绵去什么二里亭,他又如何能遇到那个死胖子,更别说接下去发生的荒唐事了。可眼下是女神亲自约他,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更何况区区一个二里亭……没什么要紧的!
莫温顾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面上便面不改色得对柳吹绵回道:“好,后日二里亭,我等你!”
只是莫温顾却不知,就在他和柳吹绵叽叽喳喳的时候,临子悦正挥舞着手中折子扇,表面似在仰头赏月点秋香,实则那一双耳朵早已翘起,将二人对话一字不落得听了去。
莫温顾若是最近能查查黄历,大抵就会发现今年他的命中犯小人……总之,就在临子悦将情况偷听得一清二楚后,这厮便打了个打哈欠,摇着冰肌玉骨手中扇,佯装困意来袭,大摇大摆得出了侍郎府,一路向着烟雨楼去了。
再说这冯玉南。冯玉南好说也是这尚书之子,如今带个名妓来宴会,不可谓不失身份。只是他也无法,只因着和一公子哥儿打赌打了输了,不得以之下才履行赌约,带着这月枝来参加这等宴会。只是若是让尚书父亲知道,估计又是免不了一顿骂。原先若是那肥婆能答应同他来参加宴会才好呢,如此一来那公子哥儿定会更感兴趣不说,自己也能免费看一场好戏,可偏偏那肥婆不答应,那也无法,只好按照承若带这新花魁了。
这般想着,冯玉南看着身边娇滴滴故作怜惜状的月枝越加没了耐心,闷头一口一口喝着酒。月枝见冯玉南这等态度面上虽然依旧赔笑着,心中却是颇有微词的。须知,风花之地出生的花魁娘子们,又有哪一个不是抱着寻一靠山求下辈子稳妥这般想法的。冯玉南这样的只怕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若说当真为了下辈子着想,还是得找个靠谱的……
月枝抱着这般想法,那双滴溜溜的眼眸子,下意识得就望向了一旁淡淡笑着的莫温顾。
莫温顾当真是长得好看,瞧瞧那眼,那唇,关键还不女气,怎的能如此好看呢。若是,若是能得了他的欢心,那当真算是世界上最最有福气的女子了罢。
如是想着,月枝的双眼又下意识得望向了一旁的柳吹绵。当初月枝便是靠着柳吹绵第二的名头出的道,二者,自当屈居于一之下,更何况她是借着柳吹绵的名头来赚钱,所以这大抵就注定了她要活在她的影子下。殊不知她总是模仿她的一颦一笑,走路模样,平日表情,她总是下意识得会模仿起她来。若是有人说一句‘月枝当真是越来越像柳吹绵了’,这当真能让月枝高兴一整天。
可是,当别人的影子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她叫月枝,不叫柳吹绵,她有自己的脾性,可她为了生存不得不模仿另一个人的,这种感觉当真不好受啊……
月枝望着远处冷傲如梅的柳吹绵,那双手紧握着,那指甲竟生生掐进了肉里去。
第二日,肥舒清正在府中晒太阳,不想,下人来报,说是临子悦来见。
大好光阴,日头高照。
肥舒清正躺在院子中自我催眠“我并不饿”,听见下人向她汇报时当真是意外,一瞬间就将腹中的饥饿感丢到了九霄云外,伸出胖手挠了挠脑袋,愣愣的自言自语:“他来做什么……”
心中虽由此疑问,但身子得已以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着外门而去。
临子悦今日一席墨绿衣衫,愈衬得他皮肤白皙,吹弹可破。那一双微眯的桃花眼总不自知得露着放浪气息,堪堪往府门一站,倒愈加衬得今日的天气好了。
肥舒清缓了缓气,气喘吁吁问他:“临子悦,莫不是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想起要来见我?”
临子悦也不理她的调侃意思,手中折子扇啪的一收,直接开门见山道:“莫王爷与柳吹绵那小娘子……明日酉时相约二里亭……”语毕,他挑了挑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什么?”肥舒清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临子悦依旧笑得倜傥:“你那夫君明日就要跑去和他的心上人见面,如今你怎么这副反应,莫不是惊呆了?”
出乎他的意料,肥舒清既不哭,也不恼,倒是面无表情得静静看着他,许久,才微微抿了抿肥嘟嘟的嘴唇,轻声说:“他要去,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