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绿转眼成了深红,南溪的绵雨季退散,气温攀升而来每日阳光普照,丝兰油彩蓝的尖叶被阳光打出细茧,女贞新绿的叶葆抽出与老叶相隔两端。
天气温暖凉爽,床上薛嘉妮抱着腿按摩,她的腿复原的不错,再等几天要回医院上班。
这几个月田恬电话催了好几次,她微信里诉苦着汪医生太严格了,她住院期间田恬配合汪医生治牙。
每当田恬抱怨信息一来,薛嘉妮止不住的笑,还一本正经的告诫她,多跟汪医生学习,汪医生是口腔科十几年经验的老医生,脾气虽然不好但专业有口皆碑。
小白的崽子已经出生了,五条活波乱跳的小奶狗,通身雪白跟小白一模一样,田恬拍了照给她,几个小狗哼哼唧唧的逼着眼睛特别可爱。
每次看到照片,薛嘉妮忍不住想跑去医院找小奶狗玩。
薛嘉妮按完腿盖上腿,起身去拿手机看有没有电话,最近章封忙,他回国三个月开始在他爸的医院上班,每天忙但固定时间会给她打电话。
“嘉嘉,杨玲来看你了”门外薛妈妈拍门唤她。
“哦,来了”薛嘉妮放下手机,下床开门。
客厅杨玲新剪了长发,烫了发尾,配上白皙瓜子脸时尚干练了许多。
“你怎么没提前打电话”薛嘉妮习惯拄拐杖了,现在用不着一时间还不习惯,手习惯性的想握点什么。
“我一猜你准在家,所以下班碰碰运气,你果然宅在家呢”杨玲含笑,格子西装衬着她肤白精神。
“没办法,腿还没好透”薛嘉妮耸肩无奈,她瞄到杨玲发青的眼带,皱了下眉毛。
“我找你正好有事,出去说?”杨玲抿嘴朝她使眼色,她们之间一个眼神就能明了。
“好,我换身衣服”薛嘉妮点头,赶紧去卧室唤了一身高领深黄色针织开衫,穿着宽松阔腿裤出来。。
“玲子不在家吃饭?你叔叔都备好菜了”薛妈妈从厨房出来,见她们要出门。
“阿姨我改天尝叔叔手艺,我和嘉妮有事先出去一趟”杨玲上前一步不太好意思的跟薛妈妈告歉。
薛妈妈看穿戴整齐的薛嘉妮,肯定有事得出门,肯定是拦不住的,她叹气无奈:“好吧,下次一定要留下吃顿饭啊”
杨玲摸了摸鼻端,含笑点头:“肯定的,我到现在还忘不了薛叔叔烧的狮子头,还有阿姨的鱼头汤,你看我一说嘴馋流口水了”
薛妈妈听她说的都是她们拿手好菜,脸上顿时笑了,她拍了拍杨玲手臂道:“好,下回阿姨叔叔都给你弄,你们有事快去忙吧,忙完了早点回来啊”
“嗯”两人点头。
出了门上了电梯,薛嘉妮转头看着杨玲,直接问她:“出了什么事,你藏着掖着的,现在说吧”
杨玲沉了口气,等电梯到了一楼,两人出了电梯她才说:“谢巧清流产,我带你去医院看她”
“什么!”薛嘉妮傻眼,谢巧清怀孕修养一个月,怎么突然流产了。
杨玲早就料到她会问,不说话直接带着人上车。
“说啊,怎么回事?”薛嘉妮憋不住问,她心里急吼吼的,她知道女人怀孕前三个月极度危险,可谢巧清已经请假安胎怎么会流产呢。
“宫外孕,医生早建议她药流她不肯,还跟周明吵了一架,自己躲回娘家养胎,可......”剩下的话不用杨玲说,薛嘉妮也能懂。
“哎,虽然我理解,但她太.....”薛嘉妮叹气,想说谢巧清任性,但她孕育着生命自然判断偏颇,甚至还认为他们的无情。
薛嘉妮脚上没好,杨玲开车带她去妇产科病房,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人大吵大闹。
两人惊诧的对视一眼,迈腿看里面情形,里面谢巧清妈妈正破口大骂周明,训斥的声音充斥整个病房,房间内其他人不堪其扰纷纷摇头哀叹。
“谢阿姨”薛嘉妮她们赶紧喊住,怕再训斥下去其他人要爆发了。
“你们来了,快进来”谢阿姨愤怒的眼睛看到她们才止住,她顾着场面不太好继续教训周明。
“我们来看看巧清”薛嘉妮拉着杨玲走过来,病床上谢巧清哭着,看到她们顿时崩溃大哭。
“你们劝劝她吧,医生说她有产前忧郁症”谢妈妈看到女儿哭,忍不住抹眼泪。
“阿姨你先歇歇,我们来劝劝她”杨玲拉着谢妈妈走到一边,其实比起谢巧清,父母才是最心疼难受的。
谢巧清爸爸很早就癌症去世,留下谢妈妈跟谢巧清相依为命,辛苦大半辈子好容易盼着谢巧清成家,谢妈妈另找了老伴成家,那知道谢巧清流产住院。
“好”谢妈妈吸了吸气,瞪了一眼周明,不甘心的提着水壶打水去了。
人一走,周明脸色青黑,胡茬满腮,他走到谢巧清旁边忍了忍说道:“杨玲,嘉妮你们劝劝她,我现在怎么说她不肯听”
“你也辛苦了,在外面等等我们说服她”杨玲安慰,周明一直是她们当中最圆滑的,销售培养的好口才让她一直觉得周明花花肠子多,但现在看来周明才是她们当中最理智痴情的。
“嗯”周明点头,临走之际望了谢巧清一眼,心酸又难过的转身出门。
等人都出去了,薛嘉妮与杨玲四目相对了一下,走到谢巧清面前,她们既心疼又涩然,她们三个今年是流年不利啊。
薛嘉妮小心的拨开谢巧清眼睑上的乱发,她眼睛红肿脸色苍白,颓废的埋在被里整个人发抖呜咽,薛嘉妮跟着哽咽道:“哭吧,难过就哭会”
与其压抑自己,不如索性释放这股抑郁,薛嘉妮跟着掉泪,以前嘲笑谢巧清是爱哭鬼,但她其实也是爱哭鬼啊。
“巧清,我知道你难过,但我还是要劝劝你”杨玲是她们三人中最理智的,她想起自己如今孑然一身,并不见得比她们过得好。
她抽出纸巾一点一点的擦拭谢巧清的眼泪,又拿纸给薛嘉妮让她别哭过了。
两人哭了一会儿等没眼泪了,杨玲继续说道:“你伤心难过我理解,但你不能光想着自己,周明为你提心吊胆的这么多天,你不要任性了”
谢巧清听的她提起周明,眼睛一暗眼波又荡漾出水渍,眼角泪痕与鼻头鼻水交加,整个脸淌满了水光,她哭了一大会说:“我讨厌他,别跟我提他”
“巧清”薛嘉妮握着她的手不理解,别看谢巧清平日里温柔,其实遇上事特别轴,容易陷入死胡同。
“你”杨玲深褐色的眼瞳一凝,她看她僵持下去难受的还是他们自己,她低头又抬头向她说:“你有什么惨的,不过是个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不是你们的你们当然不理解”谢巧清被她一激,顿时从床里抬头怒目看她们。
杨玲见她愤然喷火的眼睛,一点不虚反而火上浇油道:“你自己都是孩子,想一出是一场,根本没理智考虑清楚过”
“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不心疼,杨玲你太冷血了”谢巧清愤然与她对峙,两人气氛一触即燃,病房内其他人见着情况大气不敢出。
薛嘉妮看两人吵起来,纠结着眉头拉着人劝:“杨玲,你别说了,她大病未愈”
“巧清,杨玲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她的”薛嘉妮拉着谢巧清劝。
“巧清,你看看我,你有什么可怜的”杨玲喉头哽咽,眼泪顿时扑簌而落,她眼眶含泪说:“就算现在你依然有周明陪着,不如意了还有谢阿姨照料,你看看我,我失恋到现在还不敢跟我爸妈提,你有什么惨的”
她埂着脖子难过,眼泪哭的汹涌,比起谢巧清哭的更为放肆,谢巧清还是头一次见杨玲哭的崩溃,心里头百般难受起来,她想起身安慰被薛嘉妮止住。
杨玲哭诉的哀怨又悲切:“你有什么惨的,你看看我啊,我想为渣男生孩子的机会也没有”
“玲子”薛嘉妮看她汹涌的泪,心疼的无以复加,其实她知道她这是在发泄,平日里她撑着面子不肯发泄,今天看到谢巧清趁机发泄心中积压的怨恨不甘。
“杨玲”谢巧清顿时难过,反而忘了哭,人遇到难事反而是感同身受比好言相劝来的实际,更能直击心灵。
杨玲哭的没力气了,收了气息,她推开薛嘉妮的手,平复心情继续道:“你难过,你看看周明和阿姨,他们一点不比你少,你这份你所当然难道不是你强加给她们的吗?”
“你理智点,珍惜眼前人”杨玲眼睫毛湿成一团,固执又哀伤的看着谢巧清。她多想哭啊,可她哭的在疼,身边已经没有熟悉的怀抱和安慰,她虽有不甘但并不代表她怯弱。
“我知道”谢巧清收了哭声,张开怀抱,杨玲薛嘉妮看到立马上前,谢巧清顿时抱着她们,三个人哭成一团,哭声呜咽洪亮,吓着不少病房里的人。
还是杨玲理智,她们病房住的都是孕妇,哭太久怕吓着待产的孕妇,拍了拍同样声嘶力竭的薛嘉妮起来,抽纸擦干她们眼泪,安慰平复她们情绪。
许是谢巧清大哭一场发泄了郁结,她心情平复许多,催促薛嘉妮拿牛奶水果给她,她哭饿了想吃东西,惹得薛嘉妮杨玲嘲笑她。
“她好了,你进屋照料她吧”杨玲见薛嘉妮在床头给谢巧清剥桔子皮,她走出门在走廊凉凳上找周明,他抽了一包烟神情萎靡,还是杨玲说情况,他脸色才好了许多。
“杨玲,谢谢你”周明感激,眼眶热泪一落,都说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也是他的孩子,他难过不比谢巧清少。
“快回去吧,外面怪冷的”杨玲转身就走,没走几步看见走廊出口站着人,那人眉宇颓废衰败比周明还苍白,熟悉的少年稚气,粗斜的断眉枯萎残败。
周明跟上来,发现杨玲没动,擦了擦眼泪移开目光往前看,看到人影嘴上一轻:“许阳”
杨玲反应过来,冷着目光直径往病房走,眼神一寸光明也不曾落在许阳身上,好似他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病房里薛嘉妮哄着谢巧清,杨玲走到她们身边,加入她们话题,门口许阳没进去而是眼神一寸不落的盯着杨玲看,看她瘦小的脸,断卷的发丝,干涸的嘴唇还有异常闪耀的眼睛。
“兄弟,你都看见了”周明说道,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明哥,谢谢你通知我,我看到她很好,我很开心”许阳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的人,格子西装,黑色长裙的杨玲,一如既往的美。
“哎,何苦”周明摇头感慨,是他通知许阳来医院的,男人之间的友情没有女人之间的婆妈,他看得出许阳心里还念着杨玲,但两人僵持着何时到头。
陪了谢巧清三个小时,薛嘉妮丢了一把辛酸泪恋恋不舍的跟着杨玲走了,等周明送她们进了电梯,薛嘉妮才回神注意到杨玲,她怎么突然魂不守舍起来,难道刚才哭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