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夜辞所言,刚到午时,原本守着盛家的府兵就开始满大街地张贴画像,说是杀害盛家一家的凶手,若有人能抓住凶手或者提供线索,必有重赏。
众人凑上去瞧了瞧,画像中的人是个眉清目秀的白净男子,乍一看长得还不错,可是仔细一瞧又总觉得有些奇怪。
嘴角稍长了些,鼻梁太塌,左边眼底和右边眉梢各长了一颗不起眼的小痣,那高颧骨大额头就更加不像是中原人士,颇有几分外邦人士的风韵。
本以为四处张贴画像,多少能收回点线索,却不料画像刚贴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撕扯得所剩无几,仅剩的几张却也被人随意添了几笔,根本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无奈,白钦只能让画师照着之前的画像再重新作画,再次贴出去,更是派了府兵原地看守,这才守住了这些画像。
后来,不醉不归楼里的风先生在说书时解释道:“杀了盛家人的人,在他们眼中是凶手,可在我们九因百姓的眼里,那可是侠士,为了那二百两银子就出卖为民除害的侠士,那是缺德的事,做不得,否则是要被掘祖坟的!”
司陵躲在巷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探出头去四处看了看,见追来的府兵都走远了,他呵呵一笑,掏出怀里的画像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叠好,朝着城北的玉辞山去了。
就在他离开不久,路边茶摊上那两个一路跟着他的人相视一眼,点点头,转身往城西而去。
“司陵?”闻他二人所言,主上与身边的疏途脸色都沉了下去,放下手中书册,缓缓起身,“听七楼的那个司陵?”
“正是。”
疏途道:“这个司陵是听七楼倬公子的随侍,他既是冒着危险撕下小离的画像,必然与小离相识,看来上一次那位兄弟看到小离去了听七楼一事是真的。可是……小离怎么会和听七楼扯上关系?”
主上的担忧之色比之他并不少,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怕只怕,不只是扯上关系这么简单。”
“主上的意思是……”
“之前去跟踪小离的人看到救走小离的人把她放在药铺之后便离开了,第二天小离却自己去了听七楼,显然,她并非是受到胁迫,而是自愿,加上今日之事……你可曾想过,三年前是谁救了她,这三年间,她又身在何处、是怎么过活的。”
疏途的脸色霎时一片苍白,“主上是说,小离现在就是……就是听七楼的人?”
“不无可能。”
“那她……”
“若真是如此,小离这一次倒不会有太大麻烦。”许是想到了什么,主上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事情已经发生三天了,至今没有听到凶手与听七楼有关的传闻,也没再见小离露过面,可这么大的事,听七楼不可能得不到消息,所以很显然,这是有人在故意包庇小离,替她隐瞒。”
听他这么说,疏途也稍微放了些心,“这么说,小离在听七楼,反倒是一件好事。”
主上颔首,沉吟半晌,又道:“不管怎样,吩咐下去,密切关注这件事情的动向,若此事后续对小离不利,我们该出手还是要出手。另外,想办法查清楚小离和听七楼究竟是什么关系。”
疏途用力点了点头,片刻不停,转身出了门去。
灵浅将刚煮好的茶给主上沏了一盏,看了一眼疏途的背影,笑了笑道:“疏途对疏离当真就像亲兄长一样。”
主上的眸色一凝,侧身瞥了她一眼,虽没有作声,灵浅却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去解释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
“你说的没错,疏途对小离确实很好,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亲人。”
灵浅咬了咬嘴唇,低垂着头不敢应声,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就听主上又道:“既然现在小离在听七楼,听七楼暂时就不能动,至于之前夜辞遇刺一事……”
“那件事奴婢派人去查了,确实是修罗殿的人和玲珑阁联手为之。”
“修罗殿何时需要与玲珑阁联手办事?又是何时,这么大的事连一声通禀都没有?”主上的脸色有些阴沉,“谁应的事?”
“是殿主千林。”她稍微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今天一早收到了密信,千林……因为近来修罗殿被听七楼打压一事,已经朝着九因赶来了。”
“呵!”主上冷笑一声,喃喃道:“来得正好,倒也省了我去找他。”
司陵回到夙夜阁的时候,步清倬正要出门去,见他行色匆匆,便停了脚步,司陵连忙取出怀里画像递了过去,“公子,你瞧这画像上的凶手眼熟吗?”
步清倬打开画像瞥了一眼,起初神色平静,可是仔细一看,旋即挑了挑眉,脸上泛起一抹幽幽的浅笑,“这是杀害盛家人的凶手画像?”
“嗯,属下方才在街上无意中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这画像上的人像极了疏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撕下这么一张,公子,这是疏离吗?”
“你说是吗?”
“我说……像,又不像,乍一看,这大致轮廓倒是有些相似,可是仔细一看,这哪儿哪儿都不对,这鼻子不对,眼睛也不对,这脸也有问题,这……”
“哪儿哪儿都不对,那就不是。”步清倬打断他,将画像折了折,准备还给司陵,想了想,又收了回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有什么像不像,明白吗?”
司陵被他瞪得脑袋放空,讷讷地点了点头,见他抬脚离开,连忙又用力摇摇头,跟在身后道:“公子,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就回去想,好好想想。”步清倬伸手一指拦住他,“不过,你这脑子缺点东西,估计想到明年也想不出来。”说罢,他戏谑一笑,心情似乎不错,直奔着疏离房里去了。
疏离盘腿坐在榻上,将摊在面前的画像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反应与步清倬如出一辙,弯眉笑开,“要不怎么总是有人说,科技能教你做人呢,没有面部识别,就靠这画像,怕是他们找一辈子也抓不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