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红尘萧忆景,悠悠长泪,扇宇逸轻,半载忽君影。
——晏七
而君惊鸿只顾前行,哪里会注意到婉儿小心思,那人也算是实诚,带着二人安全行至谷心,这谷心清幽安然,林间葱葱郁郁,偶有微光撒来,透过叠叠叶脉细小孔在土间遗留下斑点,不紧不密。
那人所带之路无恙,故而两人才能偷闲看着谷内之景,要知晓这它路可是危险重重,即便没有野兽,也会有陷阱让人措不及防。
“君大人,谷心已到。”那人瞅着林间小屋展现出隐隐轮廓,而后转身拱手对郗婉人二人恭敬言道。
郗婉人闻言余光瞄过身际君惊鸿,见她未出声便随手挥挥示意此人退下,那人顷刻间觉浑身轻轻然,当即扭身逃跑至这里,这二位都不好惹,他还是早早远离这些人才是。
屋以青木堆积打造而成,上置众多茅草当顶,屋形别致,柱与窗雕刻清秀花纹,湖上短廊有绿蔓覆盖,缠绕着柱身搭至湖面。
短廊尽头有一亭,仍是木制,亭下石桌石凳有一白衫男子低眸沉思,手执棋子悠然得意,望其湖幽深清澈,湖边迤逦屋景斜斜倒映在湖面上,平静无波,更显隐士风格来。
“白修。”君惊鸿抬扇遥遥唤着那人,闻言白修堪堪侧脸,半面容颜优雅无双,让人恍若面见奇世古玉,一刹那芳华绝代。
白修唇边略挑,手啪拍起半桌玉棋,转身携来风,那些棋子顿然纷纷朝君惊鸿袭去,在幽然林空中划过银光,君惊鸿眼神微凌,半扇从腰际掠过,手影昏昏乱乱,残影撒在原地,郗婉人凝神静气注视着二人战斗场面,不敢打扰。
这战斗,仅属于白修君惊鸿二人!
一场棋雨过后,君惊鸿将棋子收纳怀中,笑意深入眼底,她轻移脚步,将那棋子放置棋局上,纤纤素手拨动着玉棋,待局面完整后抬眸望着白修,眉间得意。
“一棋裂,一棋错,文不成武不就,不知你有何得意?”白修面目宁然言道,颜容毫无讽刺,然语气中夹杂着嘲讽让君惊鸿无法不在意。
她低首望着那棋局,而此刻白修已把那两棋子从中挑出来,君惊鸿眼尖瞅到其中一棋有细小微裂,打扇遮面,有些无颜面对白修。
“马留下,你……滚!”白修似是早有预料君惊鸿所求之事,淡然言道,尽管暴露如此粗鄙之语,也不损耗他傲人风华,君惊鸿只得恨恨退至郗婉人面前,把二俊马留下,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该死!若不是实力差距过大,她真想将这毫无风度的白修暴打一顿,以来解气,君惊鸿匆匆行在林间,眉宇间时不时掠过暴躁情绪。
瞧见这情绪的郗婉人心下好奇两人关系,不由得开口言道:“姐姐,你与那白谷主何等关系?”
万恶谷谷主白修,可是隐居世外高人,常年守棋局沉思,前来拜访者皆被婉拒,只有谷内新人来此才方能见那人一面,不过也是半语不言,默然识得个面目就算谷内人了。
要说这谷内人有何好处?那可三天三日也讲述不清,传闻谷主与三国皇帝皆有交情,万恶谷内人自然受三国庇佑,更有甚者可直接入朝为武官,连武举此等烦事都省去了。
然这白修,竟然在君惊鸿来时对其考验,足以看出君惊鸿与人深有交情,这件事就是连郗婉人也不得不在意。
“呵。”君惊鸿轻嗤笑,半晌而后言道,“师徒罢了,两看两厌。”
若不是怕飞鸿与踏雪被这谷中人拐去,她才不想见那人,思及陈年往事,君惊鸿面色如墨,浓郁得可怕。
郗婉人无意间瞥见君惊鸿此等表情,心宛若被野猫挠挠,但又完全不能问之,只得作罢。
有道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当夜幕降临,整片森林笼罩在黑暗之下,林间有篝火狐鸣,引得众人眺望,他们知晓,那里便是有人,这样的发现让众人暗自欣喜,篝火之处一看便知是新来之人,不懂谷内规矩。
火焰明明晃晃摇于林间丛处,火旁君惊鸿半坐,正拾着柴火百般聊赖地掷在火里,今夜她倒是要让那人看看自身实力,而这篝火,便是引人注目之法了!
“姐姐,这未免也太招摇了吧!”郗婉人眸光闪烁着无奈,盈盈注视着那对面之人,她深知这谷中危险,往往夜深之时她都是寻找僻静之地载在大树枝丫上小憩,最是惶恐有敌人袭来,不得活命。
然现今,她姐姐……
“嘘。”
君惊鸿中指竖放在唇边,示意郗婉人莫要轻举妄动,她长睫搭在眼睑,火光中留下剪影,清隽面容上笑颜淡淡,不慌不乱,好若这天地间都据为她手掌,若是她想,即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空气中有柴火燃烧之声,有蝉鸣渐渐声,夜间无风,郗婉人望去那林间好似沉默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分分秒秒间作势吞没二人。
恍若有脚步声来,君惊鸿耳朵微动,置柴动作放缓,静等那人前来送死,可失望之事也随之而来,那人好像察觉不对,脚下急急跑走了,君惊鸿怔然忖量,转而嫣然一笑。
“是前来打探消息的,你猜会有几人来?”君惊鸿嘴角凝出浅淡笑花,一副风轻云淡之样,她手撑下巴用一双含水眸子望着郗婉人,眼底温柔细腻。
“其数暂且不知。”郗婉人沉思良久,摇摇头言道。
其数或多或少,端看那些人如何思虑这件事,有人目光长远,不会来关怀此事,有人却是喜于热闹,来插手,而其余人才是真正寻事来,但还有中央会遇上的可能性,要知晓这谷内人碰面可是火花四溅,不打出个胜负不会罢休。
以至于郗婉人就算在这谷内生活多年,也不能猜测这事解法,更别论她未曾会见完这谷内人。
“且不论如何,我这惊鸿之名,不能浪费。”
君惊鸿一边素手拾柴,一边淡定言道,心说她君家之人,怎么能愧对君字?她再不喜锦宣帝,也不会因此孤欲寡欢,垂头丧气,理应当天际飞鸿,叱咤风云!这才是君家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