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森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和上头的领导周旋,他不止一次地声明走私案疑点重重,应该对这些疑点重新展开调查,但是上头领导根本无动于衷,不停地向钱森强调重新立案会给警局带来什么样的负面影响,说到底,就是不想在已经了结的案件上再浪费警队资源了。
钱森对于这样的官方说辞深感痛恶,但却又无能为力。他恨自己当初不该借酒消愁,更后悔自己不该受了点挫折就自暴自弃。虽然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但现在自己人微言轻的处境不免让他觉得“大势已去”。
直到不久后的这一天。
那天夜里,刚好轮到钱森当班,刚过午夜,外勤警员小张,从外带回了一名犯人,这名犯人不仅衣衫褴褛,而且还疯疯癫癫,小张问了他半天问题,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小张无可奈何地只好去找钱森帮忙,钱森此时正在办公室的座椅上昏昏欲睡。
“森哥,刚在地铁附近抓了名持凶抢劫的犯人。不过,他疯疯癫癫地,我什么都问不出来。”小张面露难色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帮我盯着点,我去看看。”
钱森说完就直奔审讯室。眼前的犯人,三十开外。头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洗,黏糊糊地像一团麻花披挂在男子眼前。肤色也看不出是自然黑还是因为皮肤上都是污垢,座椅的挡板下裸露的右手腕上纹着一只模糊不清地动物。走进细细一看,才发现是只蝎子。
钱森,走近男子,试图用手拨开男子挡在眼前的乱发。刚伸手的一瞬间,那名男子忽地从座椅上弹起,伸长了的脖子上,暴起条条青筋,在台灯直射的强光下,一张无比狰狞地脸乍现在钱森眼前。
不可否认,钱森确实被吓到了。面目惨白的他,甚至在那一刻停止了心跳。
钱森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心中的那股无名火便冒了上来。但是碍于室内的监控设备。他只好将那股火压了下去。
“姓名?”钱森问道。
“嘿嘿…嘿嘿…”男子脑袋东摇西摆地不停傻笑着。
钱森开始相信面前这个人不是装疯,而是真傻,这样的人问到天亮也不可能会有结果。
钱森放下纸笔,起身拍了拍裤腿,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男子支支吾吾地吐出了几个字。声音不大,却犹如铁锤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钱森的心灵。
“陈…陈…平川儿子”
钱森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个名字。甚至陈平川和腾锋之间的关系,全警局也是钱森最先调查出来的。
“你说什么,说清楚点,陈平川什么?”钱森一下子从座位冲到男子面前,不顾暗处的摄像头,双手不停地摇晃着男子的肩膀。
男子不再说话,只是通过不停的傻笑回应钱森的问题。
“啪嗒,啪嗒”一阵阵皮鞋后跟着地发出的声音从审讯室内传到门外,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时而急,时而缓,时而轻,时而重。
钱森在男子面前踱过来,踱过去,心中不停琢磨着面前这个犯人的身份来历,既然他知道陈平川这个名字,必定和腾锋,和白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白帮,你是白帮的人对吗?”钱森俯下身问道,目光死死的注视着男子的脸。
就在听到白帮两个字一瞬间,钱森注意到男子的瞳孔有着明显的放大,但是马上又缩了回去。
“腾锋呢,你认识腾锋吗?”钱森抓住时机,继续逼问道。
“陈平川的儿子,陈平川的儿子。我看到了陈平川的儿子,他没死。”男子再次抬起头,瞪着两只偌大的眼珠望着钱森,两只带着镣铐的手不停的敲打着挡板。
“谁?谁是陈平川的儿子?你在哪看到的?”钱森内心有股抑制不住的激动。
就在钱森以为自己即将就要掌握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时,男子的头颅再次重重地垂了下去。任凭钱森再怎么询问,都不再发出半点声音。
钱森此刻是说不上地恼火,气得是又咬牙又跺脚,他尝试着耐心地坐在椅子上,期待男子不久后能像刚才一样“一惊一乍”,但是男子仿佛像断了线的木偶,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钱森是在饥肠辘辘后想起的小张,想起了小张,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他飞快地跑进办公室,此时的小张早已困倦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钱森用力推醒小张,问之前在押送犯人的路途中是否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小张此时睡眼惺忪,意识模糊,费劲的在脑海里搜寻午夜前押送犯人时的残存记忆。
钱森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张,那眼神充满着期待,但是最后小张的一句没有,彻底打碎了钱森的心。他像一个泄气的皮球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森哥,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叫外卖,之前,陈队还告诉我一家地方的外卖味道很不错,咱也试试。”说完,小张就拎起电话准备订餐。
“谁,陈队,陈天骄?”钱森如梦初醒,心中不禁出现一个大胆的假设。
“是啊,我押犯人回来时门口碰到的,他提醒我熬夜注意健康,然后就告诉了我一家外卖的电话。”
“陈天骄一定就是陈平川的儿子,而陈天骄一定就是腾锋安插在警局的内线,这应该是除了脱逃的狄云,左右手的林薇雪,腾锋的另一张王牌。”钱森自顾自得想到,完全没管身旁的小张问他吃什么。
钱森忽然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之前行动消息的不胫而走,这次走私案中规中矩的办案方式。对于这一切疑问,现在在钱森心里都能解释得通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而这个家贼就在这一晚被钱森识破了。
当钱森再一次回到审讯室时,那名犯人的癫痫症已经发作,钱森赶紧拨打了医院电话。
随着秦明一连几周的失踪,腾氏企业的不少人都对此产生了疑问,腾锋自然不会不知道。在下达了一份总部内部人员调令之后,那些人看到秦明是被指派到国外学习深造之后,不但打消了疑虑,而且还各个心生羡慕。
腾锋也将“黑活”继续交于白不凡负责,对于劫难重生后的白不凡,虽然对腾锋也是心生感激,但始终也没有当面言表过。即使是自己私下请腾锋喝酒,觥筹交错间甚至连句谢谢都未曾有过。腾锋对此到习以为然,在他看来,白不凡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情才符合“江湖中人”这个称呼。
他喜欢和这一类的人交往,又譬如王彤彤。
再次接到王彤彤的电话,是临近立冬的某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