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闹市已经空无一人,腾锋一路跌跌撞撞地逃跑着。当之前的那帮警员,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被腾锋戏耍了一番之后,不禁加快了追捕的脚步。
腾锋的头罩早已风干,头颅上的血液,似乎也停止了流淌。他的嘴唇干裂地像龟裂的土地一般,双眼更像微弱的烛光,吹之即灭。
晃晃悠悠中,他摸到了路旁的一个邮筒。他将背身抵在邮筒上,弯着腰,不停的喘着粗气。就在这时,模糊的视野里再次出现了警察的身影。他很快地将最后一口气喘尽,同时,又深吸一口气,然后艰难地迈开步伐向前逃去。
空旷的道路上,突兀地停着一辆车,而车辆的侧面正是巷口。求生的欲望再次强烈地刺激着腾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那狂奔而去。
巷口近在咫尺,而他最终还是倒在巷口前。他仰面倒在地上,看着冬日里为数不多的暖日,看着一群白鸽朝那暖日飞去,看着一张熟悉的面孔盖过那轮暖日。再然后,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腾锋口中的那份大礼,很快就通过陈天骄的一通电话传到了钱森耳中。
“白不凡...被人救走了!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喂...”
钱森一句话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对讲机就传出腾锋也不见了的消息。
钱森抬着头,孤单单地坐在街道上。透过林立的楼群间隙,望着悬挂在天空的那一轮暖日,然后大声痴笑了起来。
时间倒回事发后的三个小时前。当“假囚车”开出警局大门,朝东面方向行驶了二个小时候后,押解白不凡的车辆才从警局后门缓缓开出,朝南面行驶。
在腾锋与钱森缠斗之时。在南郊的一个路口,另一伙人正虎视眈眈地等待着。当押解白不凡的车辆快要经过路口时,那一行五人才从树林里忽然钻出,乍一看,正是腾锋之前向大牙哥借的“兵”。
押解车辆正常配置,并没有什么援兵。除此之外,五人又都是骁勇善战。自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白不凡给救走了。
腾锋早在白不凡出事以后,就对陈天骄格外留意。他并不是不信任陈天骄,而是他绞尽脑汁都无法想明白,白不凡为何忽然“开业”。只有一种解释,有人向他放了风。
腾锋不息用自己做诱饵,亲自劫囚车,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试探陈天骄。在一切都是未知数的情况下,他才会向大牙哥“借兵”,借此来应对因陈天骄背叛而造成的处境。这一招“破釜沉舟”可谓是又惊又险。
至于,腾锋在发现所救之人不是白不凡时,那一刻的悲痛是不言而喻的。
在事先收到消息,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一名死刑犯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劫走。这对于警局的高层领导是难以忍受的事,甚至视为耻辱。有奖必有罚,高层领导对这次行动的总指挥钱森颇为失望,对他是劈头盖脸地一顿狠批。除此之外,还解除了他现有的所有职务。一夜之间,钱森又再次回到基层,陈天骄没有任何意外地接替了钱森的位置。
一时间这起事件再次成为全城的焦点,成为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于劫匪的身份,外界更是众说纷纭。
警局这些天的气氛就像是南方八九月里的天气,光打雷不下雨,沉闷得令人窒息。
即便当时所有在场的警员,包括钱森,都知道戴着头罩的不法份子就是腾锋,但是毕竟他蒙着面,又没其他证据可以表明是他所为,自然不能将他怎么办。但是警方依旧有权利请求他回来协助警方调查。结果,腾氏集团的代表林薇雪却忽然对外声称,腾锋出国疗养了,短时间之内不会回国。
消息一传出,外界媒体又是一阵猜测。当然,只有林薇雪心里知道,腾锋并不是在逃避警方的视线,而是真的失踪了。
腾锋睁开眼后的第一反应是在心里琢磨自己究竟有没有死。在感觉到自己饥肠辘辘后才发觉自己确实还活着时,然后他又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医院。
由于伤病的缘故,他依然还是无法动弹。于是,他就只能靠转动着眼球,打量着那小得可怜的视野范围。
天花板是用粉色桃心的壁纸装饰的,所以这应该是间女生卧室。视野左侧只能看到高柜书橱的一脚,摆放着一些英文书籍,证明她有不错的英文功底。视野右侧挂着一块窗帘,那个位置应该是一扇小窗。小窗下方尽管看不到了,但是腾锋觉得如果是他,他会在那摆上一张写字桌。综合这些,腾锋在脑海里想到一个人,王彤彤。
没过多久,房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拖鞋声。
“王彤彤?”腾锋在听到房门被打开的一刹那,警觉地问道。
“这屋里有写老娘的名字吗?”王彤彤端着一碗味道极重的汤药走了进来。
“我昏迷多久了?”腾锋的声音十分微弱。
“五天。来,喝药吧。”
王彤彤先将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一手扶起腾锋的身子,一手往他背后垫高枕头。等腾锋坐起身子后,又端起药碗,用汤匙搅拌了半天,才盛出一勺,放在自己的嘴边吹温了,才送向腾锋嘴边。
腾锋是眉头紧锁,眼睛微张。先用舌尖蘸了些许,舌头还没完全收回,王彤彤就一勺塞进了他嘴里。
汤药下肚的那一刻,腾锋的表情是“苦不堪言”。
“良药苦口,你就忍着点吧。”王彤彤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将一勺汤药送进腾锋嘴里。
绷带,缠绑在腾锋的整颗头颅,只露出了一张面无血色的脸。王彤彤望着那张脸时,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心疼。
她见过他坐在汽车上,深沉、淡漠的样子。见过他在餐桌上,温文尔雅的样子。见过他在迪吧里,心狠手辣的样子。也见过他在媒体面前有恃无恐的样子。
她喜欢他所有不同的样子,却最不愿见到他现在这幅遍体鳞伤的样子。
她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朝腾锋抱了过去。
这是她第二次的“投怀送抱”,也是腾锋第二次面对她的拥抱,却又无力抗拒。
王彤彤双手环抱着腾锋,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他背后的伤疤。那一道道狭长的伤疤,此刻仿佛一瞬间化成最初的伤口,然后它们像长了脚一样,悄然钻进王彤彤的心头。
腾锋依然和第一次一样,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
“若情动于记忆,必心痛于往事。在他眼里,自己始终只是他的朋友,仅此而已。”王彤彤心里清楚。
当那一滴眼泪,无声地滴落在腾锋的肩膀时。他因伤痛,而变得麻木不仁的肢体,居然有所感知。那是一滴滚烫的眼泪,同时也是一滴冰冷的眼泪。
腾锋,最怕空气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忽然变得安静。
“彤彤...我这么喊你,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王彤彤离开腾锋的肩膀后,下意识地转身。用手抹去那一丝泪痕,又回过身,对他微笑着说道。
“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救的我吧。”腾锋的声音很小,但语气却十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