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新闻发布会上,钱森对各界媒体做着简要的汇报发言。
“......这场警匪间的较量,持续了三个小时二十八分钟。击毙匪徒三人,其中包括之前在逃的重犯,白不凡。抓获一人,经确认,是我市地下组织最大的犯罪头目,腾锋。同样,我们的伤亡也很惨重,而且作为这一次行动总指挥的陈天骄,陈队长,也不幸中弹牺牲。”
“可否透露这次警方具体的伤亡数量?”一名记者问道。
“无可奉告!”
“据我所知,在白不凡逃跑后,警方一直无法确认他的藏身之所,请问钱队长,又是通过什么方式突然间掌握这伙罪犯的行踪呢?”
“无可奉告!”
林薇雪站在电视机前,还没看完这段采访,整个人昏昏沉沉,即刻晕倒了过去。
第二天,警察烈士陵园里。
钱森一身齐整制服,戴着白色手套,双手捧着陈天骄的遗照相框站在列队前方,身后列队的警员齐刷刷的举起长枪,鸣枪九轮后,陈天骄的骨灰开始下葬。
钱森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陈天骄的死虽不是自己所为,但毕竟源于自己的设计,另一方面,钱森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万一遭到不测也献身了,换来的只不过是这一方寸土和几束鲜花,这难免让他心生倦意。
*的下葬仪式刚结束,钱森就驱车赶往警局,想到一回可以趾高气扬地面对身为阶下囚的腾锋时,他就觉得热血沸腾,脚底下的油门不知不觉间踩到了底。
虽然钱森没有亲自参与到这场追捕中,但是白不凡这伙人的行踪却是他提供的,而且腾锋能在这次行动中落网也离不开钱森事先的精心筹划。
由于上级极为看重的陈天骄在此次行动中光荣牺牲,所以对腾锋的审讯工作又一次落在了他的肩上。
钱森拿着文件资料,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裤腿,悠然自得地走进审讯室里。
坐在审讯椅上的腾锋,此刻已是囚服加身,手脚戴着镣铐,最重要的是他那颗光溜溜的脑袋,绝无一丝瘢痕,光滑得竟然那么均匀。灯光下,像打了蜡般明亮。没了头发的腾锋,五官更显深刻,乍一看英气十足。
“腾先生,别来无恙啊。”钱森将文件资料往桌上随手一丢后,走到腾锋面前问道。
“钱队长,您别离我这么近可好?”腾锋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了,你终于开始害怕我了?”钱森沾沾自喜道。
“钱队长,您误会了。我是受不了你身上那股味。”
钱森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背过身,下意识地扭头朝腋下的位置闻了闻。
“钱队长,不用闻了。我说的是你身上尸气太重,刚参加完陈天骄的葬礼吧,捧着他照片的时候有没有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腾锋耸拉着头,双掌交叉,左拇指和右拇指打着转转,不紧不慢地说道。
钱森听完后,也不愿逞口舌之强。在他看来,和腾锋的对决,自己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腾锋如今这般落魄,就是最好的证明。
“腾锋啊腾锋,事到如今,你又何必逞强,不如说些有用的东西,到时,我也好为你写份减刑建议书。”钱森转过身来对腾锋说道。
“什么是有用的东西,比如说呢?”腾锋抬起头,目光好奇地问钱森。
“狄云,狄云现在究竟身在何处?他又是怎么从我眼皮底下逃走的?”
狄云的案子,是他经手的,而最终却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一桩悬案,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狄云的下落。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腾锋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想知道,我们是怎样找到白不凡的藏身之所的对吗?”
“不是,我想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令陈天骄对你言听计从的,或者说,你是如何欺骗陈天骄的。”
钱森愣住了,他没想到腾锋竟然不关心是谁出卖了他,反到关心起一个死人来,既然陈天骄已经死了,用一个死人的秘密,来交换一个活人的信息,自己稳赚不赔。
刚欲张口,忽然间,他从腾锋的眼角看出了一丝诡异。
“哈哈...腾先生,您真爱说笑,陈天骄那可是我的上级,我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好,何来欺骗一词。”钱森说完后,手心后背直冒冷汗。他不自然地望了望角落里的监听设备,差点就因为自己的得意忘形,中了腾锋的诡计。
腾锋见自己的那点心思被钱森识破了,也没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继续耸拉着脑袋,玩起手指来。
钱森这才意识到腾锋的狠毒之处,他就像是一条凶猛的毒蛇,即便被斩断了蛇头,冷不防,那蛇头还会弹起来咬你一口。
“死到临头,你还在这和我耍心机呢,你还是回牢里想想清楚,想清楚,咱俩再谈。不过我可要提醒你,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钱森说完,就让警员进屋押解腾锋回牢房。
腾锋蹒跚着走出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意味深长地对钱森说道:“警察不适合你,趁早改行吧。”
腾锋离开后,钱森一个人在审讯室里坐了许久许久,直到兜里的手机响起,钱森看了看来电显示后,接起了电话。
“我现在不方便,你晚点打来吧。”钱森没等对方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在钱森下班回家的途中,林薇雪再次拨打了他的电话。
“钱警官,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你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林薇雪此刻已经做不到淡定自若,言语间充斥着愤懑。
“林主席,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可是您作为一名良好市民该尽的义务啊。”
“姓钱的,你是想过河拆桥是吗?我手里可是有咱们交易的录音证据的。”
“林主席,您不会这么天真吧?您觉得一盒录音带,就能定我的罪啦?再说我是警察,一切都是以抓到罪犯为目的,您觉得到时法官是信你还是信我。最后奉劝您一句,有空还是多去监狱看看腾锋吧。”
钱森一只手已经在旋转钥匙,启动汽车引擎。
“钱警官,您先别挂电话,我这里有您需要的信息。”林薇雪听出电话那头的钱森有些不耐烦后,用近似哀求的语气说道。
“哦?不挂电话可以,不过前提是你的信息对我有价值。”
“狄云,您不是一直搞不明白狄云是怎么逃脱你的追捕的吗?我可以告诉您是什么原因。”
钱森熄灭了引擎,静静地听完了林薇雪对这一整件事的叙述。
“你是说,有一种药剂能改变人的外貌?林主席,您当这是在拍科幻片呢?”钱森略带嘲讽口气说道。
“钱警官,请您仔细想想,除此之外,您对狄云的突然消失还有别的解释吗?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有必要和您撒这个谎吗?”林薇雪言语真切地说道。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被腾锋杀了,是吗?”钱森说出了自己在过去唯一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这问题,该问您自己才对,您觉得腾锋会是那种人吗?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最后,我会将那种药剂的照片发给你,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你的事了。”林薇雪说完,即刻挂断了电话,然后她将照片发了过去。
林薇雪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停地在腾锋的办公室里徘徊,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她是在赌,赌钱森对这东西感兴趣。
钱森一路上,心事重重,汽车路口转弯时,还差点和迎面而来的汽车相撞。他烦躁地打着方向盘,将汽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抽起烟来。
此时的他心里想着林薇雪的话,想着是否真如她所说,存在着那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药物,如果有,对他又是否有用,他从兜里再次摸出手机,出神地望着屏幕上的照片。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变暗,他打开车厢内的照明灯,看着倒车镜中自己的脸庞,不经意间,揪着满是胡渣的下巴,对着镜子照了照。他早已习惯了这张平凡无奇的脸,只是对自己的身份心生厌倦。尽管如此,这依旧不能说服他去和林薇雪达成那笔交易,钱森再次开车上路。
那一夜,钱森看到了黑街老板向自己索命,在这之后他还看到有一个背影缓缓朝刑场走去,正当他以为是腾锋时,那人猛然转过头来,那张脸分明就是他自己。
钱森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哆嗦着手,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
同样在那一晚,林薇雪在和钱森通完电话后,脱力般坠倒在沙发上。她睁着眼,却犹如死了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