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鳞巨爪,穿云度雾,一把将远处山头扯碎。
一条约莫百丈的巨大躯干透过绯红的云层渐渐显露狰狞。
马首蛇尾,生有四足,身披鳞甲,通体墨黑。这他么竟是一头黑蛟啊!
蛟乃龙属,身存一丝天龙血脉。体魄强悍,生而便是大妖境界的存在。我观此兽最起码也是半步天妖的境界,只差化去喉中横骨,引下雷劫,便可褪去妖身化成人形。
“蛟,蛟龙啊。”我觉得有点惊惧又有点愤怒,咬牙切齿的说道:“阮清晰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招来了这么头怪物。”
申屠破专注飞行却是没空理我。
正说话间,只见那黑蛟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渗人的尖牙利齿,怒而咆哮。一个巨大的炽烈火球破空轰来。
我汗毛竖起,怒喝道:“危险躲开!”
申屠破将遁速施展到极致。那一瞬,凛冽的风好像变得更加的锋锐,打在我身上如同刀割一般。视线中的景象渐渐花掉糊成一片。
庞大的火球从我身边擦过,我能强烈的感受到那种炽烈之感。就好似再近一点,身体里面的水分就会被蒸发掉,汗毛卷曲,皮肉焦糊。
申屠破巧妙的避开了火球,可金家两个灰衣家奴就没那么幸运。躲闪不及,直接被火球击中,化作灰烬,尸骨无存。
来不及伤感和缅怀,我问申屠破道:“要不要分开跑,集中在一起目标太大。”
申屠破思索良久方才决然的说道:“继续跟上。分散逃跑不一定逃得掉。若大家在一起的话还可能有一拼之力。”
——
两个时辰后
天光黯淡,暮色渐沉。
黑蛟长躯一扫,撞破两座山头,渐渐朝我们逼近,紧咬不放。
透支般的飞行了两个多时辰,申屠破的法力也显露出难以支撑之态。且天黑之后,目力和地形地势都是个障碍。到时候保不齐难以逃脱,成了黑蛟的口食。
我从扳指内取出大量益气丹塞给申屠破,然后很是严肃的说道:“战吧!”
申屠破也是明白个中关节,当即便有了决断。高声长啸道:“阮清晰,严冬洛,金胖子,你们听着!天快黑了,再这样逃下去也无济于事。天黑之后,视线地形都会有所限制,恐怕难以避过此獠的攻击。与其到时仓皇应对,倒不如现在放手一搏。”
申屠破说得很直白,但却很在理。
阮清晰三人不过片刻思索,当即驻身停下。
厉伏焦与余下五位灰衣修士负责金鑫鑫的人身安全,自是不会丢下他不管。
而傅道则是稍微踌躇一番,权衡利弊后方才下定决心共同一战。
我还未至地境,无法御空飞行,倒成了个累赘。于此时,我想破境的心思前所未有的浓烈。
金鑫鑫看出了我的尴尬,从腰间储物袋取出一物丢给我。是对金色的翅膀,共由十二根轻柔羽毛炼制而成,薄若蝉翼。其上贴有符箓法字,呼扇间,竟隐隐有风雷之声涌动。
“风雷翼,上品法器。灌输真气便可使用,堪比地境中品巅峰的速度。完事之后记得还给我。”
我点了点头。迅速地将风雷翼贴合于后背,脖颈处一阵清风拂过。柔软双翼就这样托着我悬浮于空中。
“吼——”
一阵巨大的咆哮声响透这片天地,黑蛟挟滔天凶威而来。
“孽畜!”
申屠破虎目怒睁,当先持双刀而出。染霜和重煌卷起,冰火之势夹杂狂沙碎石化作一道狂暴的龙卷席卷而去。
严冬洛紧随其后,掐诀祭符,数十张火炎符爆开。流火汇聚成球,气势浩荡的轰了出去。
黑蛟出爪,身前两只巨爪一拍,便像扑火一样将两道霸道无俦的攻击掐灭。
“喝!”阮清晰娇叱一声,右手白色长鞭如电如龙奋力抽出。
与此同时傅道也挺身上前。赤阳珠滴溜溜的悬浮于其掌中。蓦地火光大耀,带着刺眼的光芒直射蛟龙面门。
黑蛟再度出爪。庞大的黑爪挥动之中有风声涌动,一把击飞长鞭和赤珠。连带的把边上两座山头砸碎。
厉伏焦护着金鑫鑫不敢出击,只在边上与黑蛟游斗。
金家五名灰衣修士冲天而起,纷纷结印施法。
五人虽不会那同气连枝的合击之术。但是多年相处,早已生出一股默契。
风刀、霜剑、金光、火球、雷电全都杂糅在一起。好似一条浩荡黄河从天幕之上滚滚而来。
黑蛟昂吟一声,长躯倒卷而起。布满钢铁般鳞片的黑色尾巴如疾风闪电扫过,一把将所有术法拍打得烟消云散。
而后不作停留,黑色的利爪顺势探出。有两名灰衣修士躲闪不及,连带着金丹被绞碎。血肉碎末,四散爆开。
我心头一沉,还是强行收敛心神。眼眸复归于平静,将观自在施展开来。
黑蛟在我眼中渐渐放大变慢。我能够清晰的看见他鳞片的纹理,运动的轨迹。
我瞅准了个缝隙,勾动剑指。大宝剑应势而出,化作一抹黑光直取蛟龙眉心。
大宝剑很快。快到近乎掩入微暗的天光。
“吼——”
一道爆烈的咆哮声炸开,空气中出现一圈肉眼可辨的气浪。
大宝剑瞬间现出形迹。停滞不前,再也难以寸进。
“呵——”
黑色的蛟龙哈出一口气。没有炽烈的火焰,有的仅是漫天咸湿腥味的口水罢了。
我看见他张开的血盆大口微微往上翘——他是在嘲笑我。
我当即就槽了。右手勾动,滚石拳劲轰出。一把打在大宝剑剑首,推着他朝黑蛟眉心射去。
黑蛟只是伸出右爪轻轻一弹。然后大宝剑便被拍飞。
我怒吼一声,将扳指里面自蒋无涯那得来的低阶法剑全部取出。十余把法剑腾空而起,齐齐刺向黑蛟。
黑蛟俨然不动,依旧伸出右爪。将我的法剑一把一把捏碎,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
马勒戈壁,这头蛟龙太他么的能装比了。
我又取出一物。乃是一个布袋,口子早已用绳子扎好。我将布袋甩向黑蛟,他看也不看。又是右爪一探用力一抓。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开,冲天火光燃起。
煞笔!五颗霹雳子也敢用手去抓,这次还炸不死你。
我面露讥笑,这就是装比的代价。
黑蛟右爪早已血肉模糊,露出里面惨白的骨头,仅靠一丝皮肉连着,几乎断裂。
“杀!”
我高呼一声。即刻招回大宝剑,呼扇起风雷翼,持剑朝黑蛟斩去。
“嗤,嗤,嗤……”
我一剑挥出,恍若有千鸟鸣叫。一道犀利的金色雷光横劈在蛟龙脸上,鲜血四溅。
“昂——”
黑蛟怒而腾身飞起,烈焰爆散,长躯横扫。无数高山破碎,林木尽焚。
我被蛟尾抽中,横甩出去,硬生生的砸入石壁。
虽然银蚕甲卸掉了大半力道,但我还是觉得胸口一痛,血气不住往喉中上涌。
我硬是咽下口中鲜血,怒喝道:“草!你们这群白痴还在干什么!趁他病要他命啊!”
众人人立即心领神会,纷纷掐起法决。
申屠破双刀扬起,两道刀芒长达数丈,破空斩去。
严冬洛广袖长袍一挥,九张黄色符箓悬浮于其身前。他咬破食指指肚,以血点符。九张符箓瞬间燃起,离火之气大作,化成无数火鸟涌向黑蛟。
阮清晰卷起长鞭,傅道祭出赤阳珠,纷纷打向蛟龙。
右爪被废,蛟头被伤。吃痛之下,黑蛟躲闪不及。硬是被那一连串的攻击打中。
大片黑鳞碎裂、脱落,鲜血汩汩而流。黑蛟背部早已一片狼藉,到处布满刀伤,鞭痕,火灼的痕迹。
“昂——”
黑蛟怒极狂吼,欲挣扎腾身而起。
在此时,只见一直龟缩的金鑫鑫忽然站出。于腰间储物袋一拍,取出一方拳头大小的青色石印。
“宝山印,去!”
金鑫鑫喝道,祭出青印。只见那印端的玄妙无比,迎风见长。初见不过拳头拢起大小。再见时已到黑蛟头顶,化作一座高山,猛然压下。
这黑蛟竟被生生压得口呕鲜血。
厉伏焦见状,黑袍展动,顷刻间便遁到蛟龙上方。他五指张开,掌中隐有血气涌动。
“喝——”
厉伏焦长喝一声。十八个血煞掌,从头至尾一一按下。不过片刻功夫便见那蛟龙身上的血色掌印逐一爆开。
鳞爪破碎,皮开肉绽,蛟龙痛呼。
“昂——”
“昂——”
“昂——”
黑蛟全然不顾重伤之躯,怒呼长啸。硬是挣扎着将压在身上的高山甩开。
鲜血淋漓,气喘吁吁。黑蛟腾空而立,狼狈不堪。
他眯着眼环饲我们众人,似乎要将每一个人的样子记在心里。
而后怒吼一声,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逃遁离去。
——
有风。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吐掉。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申屠破收好双刀朝我走来,我们俩并肩而立。
“我很少佩服一个人的。”
我笑而不语,摆出最优雅的姿态接受申屠破的赞美。
“半步地境敢朝半步天境出手你是我见过最大胆的人。”
我摆了摆手,这时候要谦虚。
“我发现你不仅不要脸而且还不要命。”
“……”
我不笑了,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
金鑫鑫这家伙很高兴。高兴地都忘了找我索要风雷翼。只知对着远处的山头大放自己的豪言壮语。
“嘿,吃我一印!”
“兀那小蛇休走,再与爷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
自娱自乐地不够,他还会对着我们抒发他如雪的寂寞。
“唉,这条小蛇真不禁打。我才刚热完身呢。”
“嘎嘎,老子这宝山印真厉害。一印在手,谁是敌手?”
“高手寂寞,高手寂寞啊。想当年,我……”
你麻痹,老子实在是忍不了了。
我怒道:“别他么想当年了,你当年穿开裆裤现在还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