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站在下午炙热的阳光下面,童浅溪感到热量一点一点从脚心升起,蔓延到全身,忽然间,她仿佛回到了三年以前,还没有和傅州成发生关系的时候。
她还是骄傲冷冽,不可侵犯的童浅溪,不是那个为了利益,用肮脏手段爬上陌生男人的床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真的放下了吧。
傅州成现在是自己的合法丈夫,他也不否认,那么别人有什么资格追究她们的开始?
童浅溪长长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手上的手环,摘下扔进了一边的垃圾箱,一抹哀伤一闪即逝,神色立即回归到平静,接着她拿出手机挑出一个号码,打了过去,声线淡然的没有一点波澜。
“唐律师,我是浅溪。有一个画作侵权的案子想请您接一下,最近手头忙吗?”
“那真是感谢,特意为我抽时间。”
“可能有些困难,侵权人有些背景。”
“我十分钟之后到您的事务所。”
童浅溪挂上电话,扭头看了一眼垃圾桶,嘴角延伸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那个手环是好几年前她和冯苏堇一起买的,价格并不贵,这几年冯苏堇已经换了好几个名贵手饰,但自己却还一直带着。
还以为她们真的可以做长长久久的朋友呢!
甚至还想过要让自己的孩子认她做干妈,要在自己将来的房子里留一间她最喜欢的客房……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在唐律师的帮助下,晚饭之前就准备好了律师函,童浅溪约了冯苏堇在两人以前常去的咖啡馆见面。
“冯苏堇。”童浅溪开口时,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浅柔和,没有一丝燥热的火气,“你看看。”她反手将律师函递了过去。
只是一眼,冯苏堇保持着不可一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法国看到了一幅画。我大三时候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大概还记得吧。”
童浅溪轻描淡写的解释,同时温和的向侍者点了点头,“两杯拿铁,谢谢。”
“我送给你的只有那副画本身的所有权,好像并没有同意把著作权也授权给你吧。”
“你,胡说!”冯苏堇根本没有认真去看那份律师函,她脸色胀得通红,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你有什么证据说那副《林·海》是你送给我的?”
“我有说是哪副画吗?你果然和以前一样着急。”
童浅溪淡淡一笑,伸手接过侍者端上来的咖啡,一杯推给冯苏堇,另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林·海》,当初我们一起想的名字,说好一个像森林恬静幽深,一个像大海活泼开阔,一世相伴,一世友善。”
“那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会有现在吧!”
“真有脸说,还不是因为你抢了我的男朋友!你要是真的在乎我们之间的情谊,就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州成!”
冯苏堇一扬手,打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伴着白泡沫洒在红木的桌面上。
童浅溪默默看着咖啡顺着桌面淌到地面上,仿佛没有看到隔壁桌投来的鄙夷目光。
“首先,最近的新闻你应该看了,我和傅州成三年之前就结婚了。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没能给你们宣布,但毫无疑问,我成为他的妻子比你熟悉他要早。”
“其次,我们现在是在谈这幅画的侵权问题。”
“冯苏堇,我问过画廊老板,这幅画已经上架两个月了,之前还有过四次展出,每次都是以你的名义。那时候,你,我,傅州成,还没有发生什么关系吧。”
童浅溪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冯苏堇害怕起来,她很了解童浅溪。
虽然平日里她重情义而且心软,但一旦认真起来,没有多少人跟得上她清晰的思维。
“童浅溪,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童浅溪唇边浮起一抹冷笑,“你都动用了冯家的力量,让我爸住进医院,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有本事就像现在一样当面对质,牵扯家族算什么?”
冯苏堇说不出话来,她本来就没有童浅溪那么聪明剔透,现在又在道理上全然占了下风。
无数念头在她脑子里划过,忽然灵光一动。
“童浅溪,别那么伶牙俐齿。”
“你要是喜欢,傅州成就给你好了,没关系!”
“反正,我马上就要和程,锦,序,订婚了。”
童浅溪一怔,扣在杯柄上的手指猛然合拢,硌得骨头传来一阵痛感。
冯苏堇得意洋洋,“既然你抢走了我喜欢的男人,那我也不客气!”
童浅溪沉默了好一会,站起来,晃了晃才站稳,“很好!律师函你留下吧!从此之后,你我恩断义绝,谁对谁也别再讲什么旧时情谊。”
说完,她掏出钱放在桌上,毫无留恋的走出门去。
街道上熙熙攘攘,周遭都是忙碌的人,童浅溪茫然的站在街口,望着车水马龙。
这么多年的朋友,真的就这么反目成仇,心中不起波澜那是不可能的,可就算是撕裂般的疼痛,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倾诉,只能独自一人默默咽下。
站了许久,她终于打了个车往自己的画室赶去。
只有那里是属于自己的净土了,她想要蜷缩在那里安静的安抚一下自己波澜漫起的心灵。
然而,刚一推开画室的大门,里面一地凌乱让童浅溪险些晕了过去。
天花板上洒满了水彩,窗户玻璃上涂着丙烯,国画墨汁在地上淌成了小河,她的画,不管是成品还是半成品通通被撕扯成了废纸。
“天啊!”
童浅溪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捂着嘴,酸涩的感觉直冲眼眶。
祸不单行,身后忽然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记者的声音大呼小叫的传来,“童小姐出现了!”
“快拦住她!要是能采访到她和傅总的事情,咱们肯定能加薪!”
“情报果然没错,她真的来这里了。”
童浅溪惊恐的转身,眸子里记者们如长角的恶魔一样,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