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些诗也确实不是他自己的。不过,这些诗若能成为为他所用的资源,只要对他有益,那他是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多写几首出来的。
兰儿将那些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一张小脸已是气的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但她又不好发作,毕竟自家少爷正像个没事人似的,还在那摆弄手里的棋子呢!
“少爷,那些人太可恶了!”兰儿愤愤地说道。
虞美人有些担忧地道:“吴兄,莫要意气用事。”
吴苏附和道:“对啊,你打不过他们的。”
吴楠摇头笑道:“我有说要找人打架了么?君子嘛,能讲道理当然是要讲道理的,打架费力不讨好,得不偿失,且看我的。”
“诸位!”说着,吴楠起身环顾四周,待众人都安静下来看向自己,朗声道,“今日诗会,你我相聚即是缘分,刚才又有两首佳作助兴,在下一时兴起,有个想法,想说出来与诸位听听。”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便是。”刚才议论吴楠的一人问道。此人着褐色衣服,略显清瘦。
“我们不如选一物为题作诗,选出当中最佳者,正巧我与香满楼掌柜颇熟,可与他说说,将所选佳作悬挂于酒楼大堂处,来往食客皆可驻足赏鉴,届时,名气定不比这诗会的三甲差。到时若受到哪位贵人赏识,诸位可想想,以后的路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听了这话,众人皆点头称是。反正今年这三甲与自己也无缘了,而那香满楼最近名头正盛,来往食客不乏达官贵人,若自己的诗有幸在香满楼展示,被哪位贵人看上了,保不齐仕途就一帆风顺了。
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些仕途失意又心有不甘之人,吴楠这个提议显然是很有吸引力的,当下便纷纷附和。
“那以什么为题呢?”一士人问道。
吴楠笑说道:“尽可集思广益嘛,哪位有好想法说出来便是。”
说完,便看四周众人的反应,只见众人皆低头苦思,而刚才那褐衣士人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显得有些犹豫。最后,似乎是下定决心了,便说道:“不如就以这月亮为题。”说完,还向身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同伴见此,连忙附和:“此题甚妙,正巧今晚是圆月,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才子在这一轮圆月下饮酒作诗,倒也颇有情调。”
吴楠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只笑笑,也不做声。
此人还算有点名气,毕竟祖上也是当过官的,再加上同伴在一旁随声附和,很快,众人便同意了他的提议。他之所以以月亮为题,并非是什么情调,完全是因为他之前为参加诗会足足准备了三个月的诗便就是一首咏月的诗,诗虽然是好诗,但眼下看来即使能得幸进了三甲,怕是也会被那樊雍文和简恭的风头盖住,退而求其次,若能凭着眼前这个机会打响名气也不错。
他对自己这首诗信心满满,虽比不上那明德与简氏的人,但就眼前这些闲杂人等,哼,皆不足为虑。
见众人皆已动笔,柳芝便催促兰儿研墨。她自己则将纸张放在吴楠面前,铺展平整。
吴楠笑说道:“不急,先看看再说。”
“吴兄心中已有佳作?”虞美人问道。
“是也不是,且看看这些人的水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吴楠低声说道。
不过多时,已有多人收起笔,将已经写完的诗拿来细细品读,互相传阅。
“张兄,好诗啊!”说话的是那褐衣士人的同伴,而这张兄显然就是那位褐衣士人。
众人听闻,都凑了过去,看到桌上的那首诗,皆叹服。
“张兄好文采,看来,明日便能在香满楼看到你的诗了。”
“虽不比明德樊鸣予与张氏简立业,但在这万安,也是难得的好诗。”
“这樊鸣予简立业咱们是比不了,人家十岁便能作诗,怎么说也算得上神童了。不过,张兄这诗若放在三年前,倒是有机会拿个一甲。”
接着,便有人将那诗朗声念了出来。
褐衣士人此刻已经将笔放下,见此景象,便有些得意洋洋,但也不便表现出来,朝四下微微作揖,起身时已是笑的合不拢嘴,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眯着。此刻的他,颇有些春风得意,看来今夜不仅要名利双收,还要抱得美人归呢。此时,他正看到吴楠身旁的那位红衣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他自认阅女不说无数,至少这云梦乡的女子除了那高不可攀的虞美人,他都是“阅”过的,然而如今天红衣女子这般的,他倒是很少见。眼前这位一袭艳丽红衣虽也妩媚,但却不让人觉得轻浮,再加上成熟妇人的气质,倒也是个人间尤物。
莫非是被自己的才华所吸引了?这女子看上去倒也颇有些姿色,啧啧,那女子看起来不像那些不经世事的小丫头,今晚怕是要有艳福了?这样想着,他已经迈步向女子走去。
柳芝看那人向自己这边走来,脸上笑意更浓了。就在刚才,她见那人得意的样子心里正气着,却看到吴楠在兰儿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兰儿笑嘻嘻地提笔在在纸上开始写字。吴楠低声说一句,兰儿便下笔写一句,待写完之后,她凑上前去一来看,先是一惊,接着又看向那个还犹自得意的士人,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只猴子似的。见那人竟走了过来,脸上笑意更浓了。
褐衣士人已站在了柳芝面前,他将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做了自认为潇洒的动作,咧嘴笑着说:“这位美人儿,在下这诗,如何?”
柳芝忍着笑,努力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说:“公子这诗,妙。”
“妙在何处?”士人追问。
柳芝不说话,眼睛已经看向了桌上那首诗。士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那纸上写的竟是一首词,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本来嘛,在大有,这词的地位是不如诗的。然而,待他看完,已是惊讶不已,尤其是看到最后的著名——商人之子
吴楠 吴慎之
只见他喉结蠕动了一下,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看着红衣女子旁边的少年,只觉得脸烫的厉害。他已经确定,旁边那个少年便是这吴楠无疑了。
吴楠见褐衣士人如此反应,笑而不语,默不作声的起身,接着便对柳芝四人说道:“今晚月亮甚美,咱们赏月去。”便扬长而去,留下那士人还在那呆呆地站着。
其余士人还以为会目睹一出才子佳人的香艳戏码,却没成想会是现在这怪异局面。
“张兄,怎么,那女子没瞧上你?”一士人凑上来,打趣道。
“是啊,张兄,怎么回事,你不是自称白面郎君,但凡你看上的女子,无不向你投怀送抱么,刚才那女子怎么跟着那少年走了?我看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女子呢,啧啧,那小子艳福不浅呐。”
要说这张姓士人,也算是有点女人缘,当然是用钱堆出来的,但凡他看上的女人,几乎没有失手的,除了那虞美人。而如今,他只觉得自己颜面尽失。
恨恨地朝桌上那首词看了一眼,便气冲冲的离开了。今晚,名利美色皆与他无缘了,更不要说这三甲,在这待着已无甚意思。
众人一脸不解地看着褐衣士子离开,突然有人“咦”了一声。
“诸位看,这,这是一首词?”只见有人指着桌上的纸,问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这......”众人将词看完,已是说不出话来。
“词也可有如此意境?”
“我等才疏学浅,实在难窥其妙处,不如将其交于几位大家如何?”
“好,这就去。”
说着,便有人将纸小心翼翼地拿好,匆匆向三楼走去,其余人则跟在其身后一同前去。
而隔壁的简恭,正与几人侃侃而谈,神色轻松,颇为自在。毕竟,不出意外,今晚这三甲怕是要被他们简氏书院全部收入囊中了。
就在他想着趁兴致正浓再写一首诗,却见一人匆匆走了过来。
见那人是简氏书院的一位老师,即使是简氏的长子,他也作出尊师重道的样子,问道:“老师,可有事?”
那老师附身在简恭耳旁说了几句话,只见简恭神色一沉,眉头已皱在了一起,沉声问:“此话当真?那吴楠真的作了一首词?已交于几位大家了?”
老师微微点头。
“几位大家说了什么?”
“那词被人送进房间后,房间里便未有声响。”
“立业无需担心,一首词而已,哗众取宠罢了。”旁边的人知道此刻简恭所想,于是便宽慰道。
虽然简恭有意将吴楠拉入门下,但这并不说明他对吴楠有赏识之意。将吴楠拉入书院门下有益于简氏家族,简氏本是商人,虽富有,但在大有却是贱业,随时会受到朝廷打压,而士人却恰恰相反,是一个备受朝廷看中的群体。所以,但凡是商人,无不希望能将自己家族往士人这方面靠拢。简氏也不例外,办书院便是此种目的,搜罗天下名师也是此种目的,而名噪一时的吴楠便落日了他们眼中。
而于简恭个人,对于吴楠这般突然出现的“才子”,他一向是不甚喜欢的,有樊雍文这么一个人和他抢风头就够了,再来一个吴楠,他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走,去看看。”说着,简恭便与身边的几人去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