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原来是萧家的老四啊，你可把婶婶给吓了一跳了！”奚李氏拍着胸口，汗津津的瞄了眼青年，哈哈干笑，“没什么，就是这丫头准备出嫁了，婶婶正要给她梳妆打扮，怎么，吵到你了？”
奚李氏往萧家院子张望几眼，“我记得萧爷子和大郎早早就去山上打猎了，他们还没有回来吗？还有你嫂嫂呢？都这个时辰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屋里待着。”
说着，眼珠子往下滑去，看了眼青年的腿，神色间多了些轻蔑，“这种天气老是下雨，四郎你可不要乱跑，好生在屋里待着，免得出了意外也没人知道。”
“有劳婶婶关心。”
萧四郎颔首，却没有回去的意思。
奚李氏惊了神，好几次想要把奚苗给拽回来，却又碍于这人一直站在这里半步不退，不敢让家事外扬只得忍着。
奚苗看准机会，转身就道谢，“多谢萧家哥哥方才扶了我一把，时辰不早了，我也要回去给娘亲准备晚饭了。”
“恩。”
“那……”她举棋不定的看着青年，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将他扶回屋里。
小弟上回就跟她提过，萧四郎的腿不方便，每逢下雨天就走不动。大概是院子外过于吵闹，他才出来查看，正巧就碰见奚李氏要把她的脑袋往墙上磕去，伸手就救了她一把，要不然她早就遭罪了。
男子似乎看懂了她的神色，眉梢轻挑，刻意侧过身让奚苗望向萧家的院子。
在院子里有一个鸡棚，鸡棚一旁露出了半个小脑袋，正胆怯又泪汪汪的看着她。
小弟？！奚苗险些惊呼出声，及时又捂住嘴巴，怕被身后的奚李氏听见。
难怪萧四郎会冒雨出来营救，原来是小弟出面求情！“那……那我先回去了。”
不敢辜负小弟的苦心，奚苗说完就跑，回头还能看见男子仍旧在拦着奚李氏，两人不知谈了些什么，奚李氏脸色愤愤的回到屋里。
萧四郎伸手接住滴落的雨水，眉目凝重，半响后才往屋里走去。
奚苗瞧见他走路时一条腿是瘸着的，走得很慢，雨水沿着他的鼻梁滑落，将衣裳打湿。
有心想要回去帮忙，却见小弟谨慎的从院子里出来，艰难的扶着萧四郎回去。
见两人都进屋，高悬的心才安稳下。
回到茅房里，奚苗央求柳玉今夜就离开奚家村，被问及原因，忍了忍才将奚李氏今日所为一一告知，还将胳膊上红肿起来的伤口给她看。
柳玉一看，气得娇躯颤抖，“嫂嫂她怎么能——不行，苗儿，娘亲今日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娘亲别去！”奚苗将人拦住，面子已经撕破，再去又有何用？“我听婶婶说，要是我不嫁给刘地主，他们就要把爷爷家的地都收回去，你若带我过去，只怕他们不会让我离开。”
“那该如何？”柳玉垂泪，“娘亲没用，连累苗儿受苦了。要是娘亲能争气，你们三兄妹也就不用活得这么苦。”
“才不是呢，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奚苗钻进妇人怀中蹭了蹭，鼻尖处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味。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让妇人在夜雨天赶路，只是今日这一遭已彻底得罪奚家，再留在此处无疑自投罗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反正她早就想离开奚家村，不妨借着这个契机让柳玉下定决心。
“苗儿……”
柳玉身躯微僵，片刻后抹掉脸颊上的泪，“好，娘亲就和苗儿离开这儿，不过在此之前，娘亲得向奚家讨回嫁妆，还要带上河儿。”
妇人边说着，边开始收拾行李，留下奚苗在原地诧异，没料到柳玉居然还有嫁妆被扣在奚家。
不过细细一想也就释怀了，柳玉好歹也是商贾之女，哪怕家道中落，嫁妆也要比一般人家丰收。只是按照奚大娘那性子，肯定会把这笔钱占为己有，难怪柳玉之前从不曾提及。
她们俩母女的行李非常简单，也就几件换洗的衣服，加起来只有一个小包裹。柳玉想了想，又把家中的碗筷一并带走，怕流落时儿女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
站在院子中看着破旧的茅房，柳玉哀声轻叹，牵着女儿微凉的小手朝奚家走去。
此时方入夜不久，但村中的农民都打算睡觉了，明日清晨还得去地里干活。
当她们母女俩来到奚家门口时，透过院子的矮墙望向屋里，里面漆黑一片不见亮光，想来屋里的人经已入睡。
柳玉捏了捏掌心才鼓起勇气去敲门。
“谁啊，这么晚了？”
等了片刻，奚李氏打着哈欠将门推开。
“嫂嫂，是我。”
“你？”妇人一见是柳玉，脸色都黑了，“你还有脸过来？！你知道你那个小蹄子今天把我咬成什么样吗？哎呀，你个死丫头也在这里，那正好了！”
奚李氏弯腰就要把扫帚拿起来，柳玉赶紧拦着她，“嫂嫂，我今夜过来是想带河儿离开，还有，我想拿回我的嫁妆。”
“你的嫁妆？”奚李氏眼中一慌，“你，你什么嫁妆？我见都没见过，好啊，你这狼心狗肺的女人！我就奇怪这死丫头今天哪来的胆子说要分家，原来是你在背后撑腰是吧？你等着，我让娘过来评评理，看看你这女人有什么资格分家！”
“苗儿，别怕。”
柳玉抓紧她的手，跟着奚李氏走进了屋里。
只是她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柳玉的掌心变得冰冷，嘴上说着别怕，其实还是对奚家心存畏惧的吧？奚苗悄然握紧她的手，并没有走进屋里，而是站在院子里等着。
“苗儿？”柳玉诧异望来，很快就意识到，要是踏进了屋里，奚大娘关门把她们毒打一顿，估计也没有人能知晓。
屋里传出杂碎的声音，烛光很快亮起。
奚大娘穿着单衣就出来，手里还跟着一根藤条，“我还想着明日才过去找你，你这女人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给我跪下！”
“娘亲！”奚苗拦在柳玉身前，仰首怒道，“奶奶，你别忘当初村长跟你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