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这贱蹄子也敢威胁我了？”奚大娘刹住藤条，“我今天就是打死你们两个贱货，又有谁敢说半句不是？想报官是吧？赶紧去报！我就看看谁能过来救你们！”说着，藤条猛然挥下。

奚苗实在料不到这么乡野村妇这么不讲理，当初村长可说了，要是闹出什么事，直接交由官府处理，

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结结实实的打中，疼得几乎晕去。

“娘！”柳玉急忙拦上前，“你不能这样子打苗儿，她说的话没错。当初我爹许了我一箱嫁妆，第二日便被你借口拿去，如今也该归还给我。”

“还给你？好哇，我这就还给你！”奚大娘连连点头，手中藤条毫不留情的挥下。

眼见要躲不去了，屋里突然传来孩童的哭声，随后便看见奚河大哭着跑出来抱住柳玉，尖声怒吼，“我不许你打我娘亲，你这个鬼婆娘给我滚开，我不许你打我娘亲！”

“你，你这小子——”奚大娘脸色煞白，“老娘养你这么久，今日就为了这个女人让老娘滚？看我不打死你！”

“住手！”

屋里一声怒喝，众人惊讶望去，就见奚大爷眼角抽搐的瞪着奚大娘，“整天打打打！出了人命，你来偿吗！”

“我……”

“住口吧！这大夜里的，还让不让人歇了？”老爷子话说急得被呛了口，咳嗽着走到奚苗三人面前，软下性子安抚，“老三家的，你也别这么冲，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闹嚷嚷的谁也别好好歇息，你先带着二丫进去，有什么事明天再商议。”

“爹？”柳玉目光动容。

奚苗暗中拉着她的衣袖，回头望去，邻居家不知何时亮起了烛光，大概是被小弟的哭声给惊动了，而奚大爷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出来劝说的。

他要是真的有心帮忙，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奚苗轻嘲，揉着被打疼的胳膊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娘亲，我想回去。”

她声音不大，足够柳玉听清楚。

瞧着女儿的小动作，柳玉疼在心里，“爹，我还是不进去了，我这次过来是想带着苗儿和河儿去找他们的哥哥，路上需要盘川，所以我才想把嫁妆拿回来。”

“儿媳不懂事，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好好的伺候两位老人家，没有尽该尽的孝道，望二老见谅。”柳玉福身，行了个礼，“儿媳也并非想把所有的嫁妆拿走，只需足够的路费便可。川儿在外一年多了，我这个当娘亲的从来没有去探望过他，也不知道他在外能不能吃得饱，穿得暖，望爹成全我，让我带着孩子们去看见他一面吧。”

“爷爷，我也想去看兄长。”

奚苗在旁附和。

虽然她对奚家完全没有感情，但也不得不认同这是一套绝佳的说辞，要是奚大爷还顾忌颜面的话，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也要去看兄长！”

奚小弟抽泣着拽紧她的手。

邻居家顿时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听得奚大爷鼻子都歪了，他身旁的老妇人更是咒骂着想要把藤条挥下，被奚大爷怒然推开！“你干什么！没听见老三家的只是想去看看大川吗？赶紧拿些盘川给他们，大晚上丢不丢人！”

“可是我——”奚大娘咬牙低声，“我去哪里找！”

“随便拿些出来不就好了吗？”奚大爷又推了她一把，转身对着面前三人叹息，“老三家的，不如这样吧，你们进屋歇一晚，明天一早再坐牛车到镇上找大川，来回也不过是一天，谈什么分家呢？老三这一走，他家就只剩下大川和小河，你把他们俩都带走了，以后逢年过节的，谁给他烧香祭拜？”

柳玉摇头，“爹，我并非要和离，只是——”看了眼女儿的胳膊，她眸色伤感，又不敢把事情都推到女儿身上，只得强行改口，“只是，实在念川儿念得紧，又怕二老不成全才出此下策，求爹成全。苗儿他们此生都是奚家儿女，绝不改姓。”

“你——你这是何苦呢！”

“求爹成全。”

“不行，这绝对不行！”奚大爷一口拒绝，“我可以答应你去探望大川，但你们必须给我回来。正好大山过几天也要去镇上办些事，我就让他明天和你们一道前去。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闹着要分家，老三家的，你是从来也没有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啊！”

“不是的，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现在我要歇息了，这些事你别跟我再提！”说完，快步进了屋里。

“爹——”

“娘。”

奚苗轻轻拉着柳玉的衣袖，不让她追进去，任谁都看得出奚大爷压根没想着要让她们母子三人离开。

在这个朝代，不孝乃大罪，要是奚家将此事告上官府，受苦的还是她的亲娘。反正他们明日就能离开奚家村了，回不回来又是另一回事，没必要在此时跟他们死磕着。

“听见爹怎么说没有？赶紧进屋里歇吧，大晚上都不让人睡觉了！”奚李氏冲他们翻着白眼。

柳玉犹豫着，女儿说的话，她始终记在心上，要是他们母子三人进去了，也不知道奚大娘会不会趁着机会对付他们？可她要是回到茅屋那边，只怕又得和小儿子分开。

看着缩在怀里哽咽的小儿子，柳玉万分不舍，却不得不把手松开，“嫂嫂，我还是回去——”

“这是闹什么呢？”

俏丽陌生的嗓音突兀的横插而进。

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裹着头巾的农妇正在奚家门口张望着，见柳玉等人望来，农妇惊讶，“哎呀，这不是大川他娘吗？你怎么大晚上的在这儿啊？呀，怎么孩子们都哭了，这是闹什么啊！”农妇上前要把人扶起来。

奚李氏却脸色难看的插口，“大愚他媳妇，这是我们家里的事，你这么晚过来做什么！”

“我这哪能不过来啊！”妇人瞪大眼，“我家老爹刚躺下就听见小河在哇哇大哭，平日里老爹可喜欢跟小河玩了，我要是不过来瞅瞅，非得被骂死！”

妇人说着把他们扶起来，心疼的看着孩子裤子上的泥水，“这是什么回事啊，你看这衣服脏的，来来来，乖哦，别哭了啊，跟婶婶去换身衣服，婶婶今日刚在地里挖了番薯，可甜了。”

“大愚他媳妇，你这是做什么！”

“带孩子换身衣服啊，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不回来！”妇人回头哼了声就把人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