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萧家的小院子,奚苗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农妇是萧家大儿子,萧愚的媳妇,和奚家也是十多年的老邻居了。
看着对方蹲在地上把小弟给哄住,又忙里忙出的给他们整理出一张干净的床,招呼他们过去睡,奚苗愈发狐疑。
萧家怎么这么热心?
“来啊,大川他娘,你今晚就和二丫他们睡这儿吧,可别回去了!”
“怎敢打扰到嫂嫂?我们回去便可了。”
“不行不行!”萧愚的媳妇低声制止,“妹子,你就听姐的话,今晚在这儿歇着,千万别回去了!那家子上下都不安好心,你莫怕,等我家老爹回来,自然会跟他们说理去。村子里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还能硬闯进来不行?”
“原来萧老爹不在家?”柳玉微惊。
萧家媳妇顿时尴尬,“哎哟,这……这,我这嘴又说错话了。你就甭管了,歇着就好了,孩子们也累了,我去把锅里的番薯热一热,你们一人一个,吃完就歇吧。”
“可是我……”
看着身旁两个孩子,柳玉黯然,也只得答应农妇的好意。
今夜本想着将嫁妆拿回,哪料却闹了这么一出,唯一欣慰的就是终于能和小儿子团聚。
柳玉抱着奚河,小心翼翼的给他剥着番薯,一边柔声询问着最近在奚家过得如何。
由于早有约定,奚河对她教授读书识字的事绝口不提,俩母子聊了许久,渐渐有了倦意。
“河儿,你和苗儿去睡吧,娘就在你们身边。”
“好!”奚小弟难得和亲娘亲姐都在一起,整张小脸乐得红彤彤的,手脚并用的爬上用泥砌成的床上,底下还铺着一层晒干的稻草,接着又铺上被子。
睡在上面虽不会觉得舒服,却比茅房那边的破席子要好上百倍,起码是保暖的。
夜到三更,外面的响起了雨水声。
奚苗撑起半身,将被小弟踢掉的被子重新盖好,借着夜色看见柳玉不安的睡颜,眸色微微沉下。
一如萧家大媳妇所说,萧老爹在明日一早便从山上回来,放下手中的猎具便去了一趟奚家。
身处别人家中,奚苗几人也不敢睡得太晚,只是醒来时,萧老爹已经过去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叫住正蹲在树下找蚯蚓玩儿的小弟。
“弟弟,萧老爹爹平日里待你可好?”
“萧爷爷对我可好啦。”小弟眨巴着清澈的双眼,“但是萧爷爷时常要去山上打猎,我入春后都没有碰见萧爷爷了。”
“那你觉得萧老爹为什么要帮我们?”
“萧爷爷昨晚不在家里啊,他没帮我们。”小弟歪着脑袋,“萧婶婶刚才跟我说,萧爷爷是寅时过后才回来的,但是我还特意去萧大哥的房间里看了看,萧大哥昨夜一直在房间里。姐姐,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
见小弟起身就要抓着她的手,奚苗赶紧拒绝,“姐姐一个姑娘家,怎能进男子的房间?”
“对哦,姐姐,这叫男女授受不亲,对吗?”
“对啊。”奚苗笑着揉她脑袋,虽然不知道萧家为什么要帮他们,但肯定和小弟有关。
萧家的房子就像是四合院,萧四郎的房间就在主屋旁边,门窗都是关着的,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联想起昨夜萧婶婶的异样,她竟莫名的怀疑真正出手帮他们的不是萧老爹,而是这屋子里的主人。
只是她压根没有理由去打扰萧四郎,在门前站了片刻便离去。
卯时一过,萧老爹就黑着脸回来,“简直跟那家人说不通,人都钻铜钱眼儿里去了!”
“爹,这是怎么了?”萧大嫂担忧的递来了水。
老爹喝了口缓过脸色,对着坐在一旁帮忙做针线活的柳玉叹道,“大川他娘啊,老爹方才跟奚狗贼扯了一通嘴皮子,那老贼不同意你们住在这儿,还说是要让大山跟着你们一路去镇上探望大川,这可是真的?你带着两个个孩子从镇上方便不?”
“老爹,这确实是真的。”柳玉愁上眉梢,早该猜到事情没这般如意。
“这样啊……”老爹一愣,与萧大嫂面面相窥。
柳玉放下手中针线,起身福了福身子答谢,“老爹昨夜能出手相助,玉儿已感激不尽,哪敢再打扰老爹?我与河儿他们今日回茅屋歇着便可,待天气好转,再让村口的车夫捎上一程。我曾经也在镇上居住过,老爹不必挂心。”
“也只能这样了。”萧老爹叹了口气,别人的家务事,哪是这么轻易就能插手的?
午饭时,奚苗频频望向隔壁屋,等了许久也不见萧四郎出来,反倒是萧大嫂拿出一副干净的碗筷,又特意把刚煮好的菜分了一小碟。
奚苗在厨房里帮忙,见此不禁好奇,“萧婶婶,这饭菜是要给谁的啊?”
萧大嫂嫁来萧家好几年,如今还没有生过一儿半女,对孩子特别宽容,听奚苗如此问道,她笑答,“二丫,这是给你萧哥哥准备的,你看,老爹和你萧大叔昨日就在山上猎了头野猪,特意把这猪腿给留下,就留给你萧哥哥补补身子。”
“萧哥哥身体不好吗?”
“也不是身体不好。”萧大嫂皱眉,“就是四郎的腿脚不方便,家里又请不起好的大夫,也只能多给他补补身子。你看这下雨天的,四郎连床都下不了,饭菜我还得给他端过去。”
“婶婶,我帮你吧。”
奚苗踮起脚把灶台上的饭菜端起,“你不是还在熬猪脚汤吗,我娘说这汤可不好熬,得看着火候。”
“这倒也是,那……”她犹豫着看了眼萧四郎的房间,转而又笑道,“那就麻烦二丫了,不过你萧哥哥的腿受伤后,脾气也不太好,你把饭菜放下就出来吧,婶婶给你留了猪腿肉,你这么瘦可不行啊!”
“谢谢婶婶!”
奚苗心中暖乎,不管萧家到底是出于何意才出手帮她的,可萧大嫂对他们母子三人的关怀却是真心的。
她也只是想弄清楚缘由,并非要对萧家做什么算计之事。
来到萧四郎的房门前,她敲门,“萧家哥哥,你起了吗?萧婶婶让我把午饭给你端来了。”
“……稍等。”房中之人分明是迟缓了片刻。
尔后,房门被推开,萧四郎穿着与那日同款的青色麻衣长袍,长发仅用一根头绳松松的束着,显然是方醒来不久她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