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帝宫当值,比云暮想的要简单,也比云暮想的要复杂。
简单在于,帝宫的侍卫训练有素,没有人为难她和秦九,也同样没人与他们相熟。
冷,甚至比云暮待过的夜魔教还要冷漠。
不夹杂一丝人气,仿佛要刻意冷着云暮和秦九,似在向他们施加威压。
而困难则在于,云暮无法接触最接近政坛的机要事物,被边缘化的日子,格外艰难。
宫外。进入帝宫当值,比云暮想的要简单,也比云暮想的要复杂。
简单在于,帝宫的侍卫训练有素,没有人为难她和秦九,也同样没人与他们相熟。
冷,甚至比云暮待过的夜魔教还要冷漠。
不夹杂一丝人气,仿佛要刻意冷着云暮和秦九,似在向他们施加威压。
而困难则在于,云暮无法接触最接近政坛的机要事物,被边缘化的日子,格外艰难。
宫外。
“四皇子哲王,是你找来帮忙的?”云暮问的,是莹嫔诬陷她和南乔有私的那一次。
谈逸笙手里把玩着一根芦苇,“后宫的事,本太师无法插手。”
算是默认了云暮的问题。
“皇帝疑心我身份,不曾信任我。”云暮道,看向谈逸笙的目光就不怎么友善。
因为谈太师的大力吹捧,汴京京官,上至九五之尊,下至九品芝麻官,无人不知晓这个深得谈太师倚重的臭小子。
轩辕境是吃饱了撑的,敢重用与谈逸笙称兄道弟的人?
不管谈逸笙是不是在高调造势,以云暮吸引他注意力,帝王心思缜密,都只能先按兵不动,暂且观望。
云暮觉得,她可能把四国朝堂想的太过简单,想要闲敲棋子,最后终究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谈逸笙和轩辕境的这一场旷世之争,云暮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炮灰,是导火索,还是什么。
“情理之中。”谈逸笙锦衣缎带,泓遂的眸闪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实实虚虚,真真假假。他就是要让轩辕境摸不透他的深浅,通过云暮向他传达虚假信息,而他……则可以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知道最想要的东西。
“你既成了御前侍卫,有些话,我不得不嘱咐你。”谈逸笙嘴角的笑依旧温润,眼底却多了几分锐利。
“帝宫,虽然能接触到朝臣和皇子,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千万小心轩辕境手下的暗旗。”
暗旗,从不会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人前,他们在朝堂有自己的掩饰身份,可脱下不起眼的文官官袍,他们就能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抽出腰间盘着的软剑割断你的喉咙。
“暗旗?”云暮微微挑眉。
“那是一支由轩辕境的心腹何则统领的情报部门,专为他刺探前朝后宫之事,是轩辕境的眼线。”一介权臣谈逸笙,提及暗旗亦有几分忌惮。
云暮与谈逸笙并排走着,二人各存心思,一时间倒是沉默地可怕。
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意味,云暮莫名地有些烦躁。
倏然,一抹雪白身影破空而来,来势汹汹,气势如虹。
云暮白皙的玉手扣住谈逸笙的肩膀,将他拉到身后的瞬间,借力腾空而起,一脚踹了出去。
那白影的力道极其强横,云暮以柔克刚,后空翻腾地跃起,拳脚相撞数下,才勉强收势。
否则……
云暮落地已显狼狈,额头冷汗涔涔,硬抗他一脚,恐怕她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
“殷遥!”谈逸笙情急地扶稳她,云暮将血丝渗出的拳头藏到了身后,朝他安抚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她这才看清面前偷袭他们的人,白衣翩翩,纳兰云景。
若不是他心如蛇蝎,他的容颜身姿,倒真担得起……
美人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纳兰云景微微侧头,墨发披散在肩头,却不显半点女气,幽兰色的眸子,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好久不见。”他说。
云暮心下一沉,眼底的笑意依旧和煦,“好久不见。”
谈逸笙认得这个和云暮攀亲带故的人,那是汴京城郊那个要杀她的人。
“小丫头,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再逃了。”纳兰云景勾起的唇沁着凉意,刻着“枭”字的短刀在他手里转了几转,分外嗜血。
“丫头?”谈逸笙深眸涌起难以置信的惊诧,他颤抖着手指指向云暮,“殷遥,你……不是男人?”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静止了,心跳声,擂鼓声。
哪怕是当年姬瑶对他表明相思意,折了一枝红豆相送,他都未有如此激动。
激动于她霍然给他的大震撼,恼怒于她的隐瞒,惊喜于她的女子身份……
昔日云暮与他说过的话,一幕幕徘徊在他的耳畔。
“怎么?这么小气,请你帮个忙,就要记住我打击报复?”
“目的?行走江湖,自然是哪里有钱,我殷遥就在哪里,汴京权贵诸多,我偷他一票,恐怕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吧,也好过守着个没落的家族饿肚子好。”
“小爷本性纯真,活到老玩到老,从未被击败过!”
“为了吃你这一份栗粉糕,保不齐那天小爷这脑袋就要被寧公主摘了当球踢了。”
……
云暮顾不得去向谈逸笙解释什么,因为,纳兰云景冰冷的刀刃已扬起,对准她的心脏刺过去。
秘银匕首精准地镗住纳兰云景的枭刀,纳兰云景舔舐着嘴唇,愈发兴奋。
“纳兰晟睿竟然会把秘银匕首送给你,有趣,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打斗之余,他还能抽空奚落云暮几句。
云暮心下一紧,“纳兰晟睿?”
荀晟睿……莫非,是他说的纳兰晟睿?
“呃——”云暮闷哼一声,就地一滚避过一掌,手捂住传来阵阵剧痛的肩膀,已显狼狈。
刚刚片刻的分神,纳兰云景的掌风,便毫不犹豫地落在她身上。
若不是她尽全力偏转了身形,那一掌落在她心口,绝对会震得心脉俱碎。
他有着与欧阳琛相当的武功,却不会像欧阳琛一样,与她对招,任她攻击而只守不攻。
“蝼蚁一样,需要本公子怜香惜玉吗?”纳兰云景口中说着轻佻的话,刀刃对准的却不是心脏就是喉头。
只与他对战半柱香的功夫,云暮就觉得,脑子像要炸裂了一般,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在瞬间完成。
她完全是凭借在夜魔教被训练出躲避危险的本能,才能从一波波的攻击中活过来。
眼下只有她和谈逸笙二人,谈逸笙只是个文人,动刀动枪的时候,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一击扫腿,云暮拼着与纳兰云景又对一掌,负伤离开他的攻击范围。
她捂住心口,强压住喉头的腥甜,催动真气疗伤,不让自己怯懦半点。
“殷遥,吃下去,本太师不准你有事!”谈逸笙扶住云暮,将袖子里的一颗药丸递到云暮泛白的唇边,云暮认得,那是她师姐白蔻独门的药丸。
保命之用,汴京各大权贵时常买了带在身上。
云暮吞下去,立刻运气修养,才觉得受损的经脉稳定下来些许。
“杀了我,你就再也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云暮眼中戾气猛增,紧攥着手里的秘银匕首。
真要是命中注定她要死在这,云暮也要拉个陪葬的。
“大哥,一会儿我与他开战,你找机会,立刻离开,他的目标不是你。”云暮把秘银匕首塞到他怀里,无论是在皇宫深苑他的多番维护,还是一介太师在朝堂局势中的作用,她都不能让他陪她共赴黄泉。
“什么话?”谈逸笙铁扇敲上她毛茸茸的脑袋,满脸怒容,“你叫本太师一声大哥,本太师就没有丢下你独自逃命的道理。”
云暮摸了摸鼻子,只觉得鼻尖酸得厉害。
书上不是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读书多是负心人嘛……
这个利用过她,险些害死唐毅的太师,到底想干什么?
“你死了,本太师在你身上砸的黄金,找谁要去?”谈逸笙凉凉道。
云暮凤眸萦绕着的触动顿时被怒意与傲娇替代,“我真后悔刚才没丢下你直接逃命……咳咳!”
云暮咳了两声,心脉被纳兰云景那一掌震得难受。
“啪——”纳兰云景赞许地拍着巴掌,幽兰色的眸子似乎要把人吸进去,“成了同林鸟,二位倒是可以说说,想怎么死?”
“纳兰云景,”云暮跨前一步,衣袍翩翩扬起,随风轻舞,她凤眸无半点畏惧,“你动手之前,能否解释下,你说的纳兰晟睿,是怎么回事。”
纳兰云景好整以暇地甩着手里的短刀,在指尖流连,仿佛人刀合一般,“纳兰晟睿?怎么,我那个三哥,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
“三哥?”云暮眉头轻蹙,“你说的是荀晟睿?他也是龙溟海域的人?”
当然,这几句话,云暮动用了武功绝学,传音入密。
将声音凝聚成线,直接传递到受话人的耳中,龙溟海域事关重大,她暂且不能让谈逸笙知道。
“你的问题,问完了,现在,该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来砍了。”
纳兰云景邪肆的语气,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般。
云暮暗骂一声,如临大敌,却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铮——”兵器声要穿云裂石般,云暮不忍直视地缩了缩脑袋,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要丧命当场。
谈逸笙不懂武,身上的金蚕丝软甲刀枪不入,却抵挡不了内力修为,被空气中暴走般的内力震得晕了过去。
云暮半是试探地睁开眼睛,一抹绛紫挡在她面前,邪肆俊颜上,面无表情不怒而威,重瞳森冷骇人,盛满睥睨天下的霸气!
欧阳琛!
云暮坚持许久,心底筑起的坚固堡垒,轰然坍塌。眼角竟不受控制的湿润氤氲,心底那一处,又酸又甜……
“欧阳?怎么可能?”纳兰云景眼底毫无掩饰的不可思议,他明显,是认识欧阳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