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觉得自己现在学会为别人操心了。
李卫那边的事,方宇已经一目了然,虽然李卫觉得那都不是事,但方宇只为李卫放下了一半的心。他嘱咐李卫:父母的介入,具有不可估量的影响力。
想起邱欣,方宇也是不踏实,偶尔脑海里出现邱欣带泪的脸,总会有一种心疼。
周六一早,方宇打电话问邱欣是不是方便出来,邱欣说:“要是你没事,到我家来吧,姐给你做饭吃。”
方宇特意买了咖啡和方糖去了邱欣家。
邱欣已经沏好了茶。
这是方宇第二次来邱欣的家。
一边喝茶,一边环视着小屋,只见窗前的书桌上有一堆纸质的东西,堆得像小山似的,邱欣马上说:“有点乱,正在整理东西呢,都是以前的信。”
“这么多信呢!可惜现在网络发达了,都没有写信的机会了。”
邱欣点着头说:“可不是嘛,我这都整理了一个晚上了,算了算,前前后后差不多八年,一边整理一边看,有朋友的信,亲人的信,还有情书,特别有意思。”
方宇反问:“情书?”
邱欣:“是,还有孩子爸爸写给我的情书,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我和他就是从那封信开始的,至今还记得读信的时候那种欣喜,那时候啊,还不知道命运是如何发展。”
说到这些,方宇觉得邱欣是感伤的。
没聊一会儿,邱欣去厨房炒菜,也不让方宇帮忙,方宇只好在外面等待,不由得又走到“不惹红尘”这幅字前面,看了又看。
邱欣端着菜出来的时候,看方宇还在看这副字,说:“喜欢吗?要是喜欢,姐再给你写一副。”方宇一边帮着往出端菜,一边说:“喜欢。”
吃过饭,两个人又开始东西南北的聊上了,方宇觉得邱欣懂的东西真是多,正如李卫所说,跟邱欣接触得越多,越能发现两个人更多的共同点,比如,喜欢十九世纪的英国文学,喜欢叔本华的哲学,喜欢中国的老庄、喜欢汉赋、宋词等等。
拥有共同的价值观、视角、喜好,这些都让两个人心底荡漾着一种如遇知音的小激动。
邱欣重又沏了壶茶,方宇借机转换了话题:“上次,看见你哭,真是不放心。”
邱欣一边倒茶一边叹了口气说:“那天早上他妈去世了,他哭着给我打的电话,让我晚上把孩子送过去,他出来接孩子时,一看到我,就蹲下去哭了,我也跟着哭……”邱欣怅惘地看着远处,摇摇头:“我当时真想过去安慰他,哪怕只是拍拍他的背也行啊,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了。”邱欣又叹了一口气说:“认识他这么多年,那一天才意识到,我们还没机会患难……”
方宇听得感慨:“姐,你这么细腻,想这么多,得多难过。”
邱欣回过神来:“想想无妨,难过和伤心,总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只有想明白了,才能放下。”
方宇立刻想到上次邱欣对他说的话,她应该是做到了吧,而自己没有邱欣这么勇敢,他还没有放下。邱欣似乎看懂了方宇的心思,说:“你也可以的,如果你现在还做不到我这样,那就说明还需要时间,静待吧,时间是可以把牛奶变成酸奶的。”
方宇很感谢邱欣给他的信心和鼓励,用手转着茶杯,低着头说:“特别感谢你,给我指引和鼓励。”
然后,方宇抬起头说:“姐,我觉得你和他还是挺好的,你复婚吧,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总是孤单。”
邱欣说:“他又结婚了。”
方宇吓了一跳,他看着邱欣平静的脸,难以置信。
邱欣接着说:“他妈去世之后,他才跟孩子说的,是孩子告诉我的。”
方宇“哦”了一声。
“他新的妻子已经怀孕了,大概这个月就要生了,他应该是觉得对不住我们的孩子,他说他又结婚的事时,还哭了……我也觉得挺对不住我宝贝的,因为我们分手,让孩子还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了这么复杂的亲属关系。”
方宇觉得邱欣的承受力真是太强大了。
过了一会儿,方宇说:“姐,那你也找个人结婚吧。”
没想到邱欣竟“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你怎么跟我妈说的话一样一样的呢。”
方宇有点不好意思,邱欣说:“我不结婚不是在等他,如果遇到我满意的,我会结婚的。”
然后,看着方宇说:“你看,姐虽然喜欢叔本华,支持悲观主义,但,并不消极,对不对?”
方宇连连点头:“对,你很豁达,也很潇洒!”
邱欣也要借这个机会,说些话给方宇听:“我原来,喜欢消极的、忧郁的东西,无条件的喜欢,不喜欢乐观的、敞亮的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知道了,消极是容易的,乐观是难的,所以那些乐观的人是更强大的。”
“现在我越来越领悟辛弃疾的那首词,如果说过去是‘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那么,我现在更喜欢的是‘爱上层楼/爱上层楼/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境界,经历了那么多,都不必说了,‘却道天凉好个秋’就是那种历尽沧桑之后的释怀。”
“觉得你是个温婉的小女人,有时候又感觉你像个男人豪迈豁达,反差这么大的两个特点,你集于一身,有点不可思议。”方宇一边说一边摇头。
邱欣继续灌输知识给方宇:“最完美的人格,是不具备明显的男人或女人特征的,你这么形容我,说明我人格很完美,谢谢。”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