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麻药劲儿过去之后还是很疼的,方宇只好延迟了去北岭城的计划,他耐心地等待着伤口的愈合。
第二天,方宇正在看书,手机响了,是方娟:“小宇,我今天问了一个同事,她家就在北岭城,具体怎么走法,你直接给她打电话吧。”
方宇有些激动,赶忙记下了电话打过去,一通电话下来,对北岭城和落泉坡多少有了些概念,大概的方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又从网上下载了附近的地图。
晚上又去超市买了些外出时需要用到的日常用品,回来的时候,正遇着了萧笛,方宇穿了一件半袖的黑色t恤,萧笛一眼就看到了方宇右臂上露出的一截白色纱布,吓了一跳,关切地问:“不会吧?那天我把你撞得这么厉害?”说着,就抬起手要去摸。
方宇一躲,说:“你想多了,这跟你没关系。”
萧笛不信,问:“跟我没关系?那你这个是怎么弄的呀?还裹了这么多纱布,看样子伤得不轻呢。”
方宇笑着说说:“老毛病,刚做的手术,过几天就好了。”
萧笛这才信了,说:“那你好好养着,得多注意。”说完又看见方宇左手拎了好多东西,问:“沉不?我帮你拿。”
方宇顺手就递给萧笛,他现在右手确实用不上,用左手从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之后,又把东西从萧笛手里拿了回来。
萧笛看着方宇,担忧地问:“你这生活不能自理了吧?要帮忙你就说一声啊。”
方宇觉得萧笛似乎变了,问:“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呀?就是今天心情好,乐意帮助有困难的人。”
方宇笑了:“嗯,你真没怎么,还那么贫,不过,还是得谢谢你刚才的话。”
萧笛又贫着说:“成,你也算是个有礼貌的人,会说谢谢了。”
方宇笑了一下没再说话,进屋里整理东西去了。
差不多一周之后,去医院换药时,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方宇感觉胳膊也不是很疼了,于是决定马上出发,直接去北岭城。
车开了没多会儿,发现忘了带烟,便把车停在一家烟酒店旁边,进去买了一条烟,出来的时候点上一支,才把烟放进嘴里,余光就感觉到一个熟悉的人,下意识地转头一看,邱欣已经快走到自己身前了,邱欣也是才看出烟酒店走出来的这个人是方宇,两个人便这样四目相视着,方宇没有动,邱欣继续走,擦肩的瞬间,邱欣似乎脚下绊了一下,身子顿时向前倾得要摔倒似的,方宇条件反射的伸出右臂一拉,邱欣这才不至于摔倒,她很自然地转脸冲方宇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方宇没来得及摆什么表情,还失态得被刚吸进的烟呛了一口,咳嗽了几声,一会儿的功夫,邱欣已经走远了,而她刚刚的那一笑,那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礼貌眼神,却像扎在方宇心上的一根刺,随着呼吸疼了起来,他回到车上,尽量镇定地继续开着车,可是,开着开着,眼睛里就蓄了泪,蒙蒙得看不清前路,他迅速把车靠边停了下来,抑制不住地趴在方向盘上恸哭了起来。
这是他与邱欣分开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此前,他的信念就是绝不能让这段感情因为自己的缘故变成一场纠缠,就算是结束,也要结束得干净漂亮些,所以,他要求自己做到,并且也真的做到了邱欣信中所说的那些,他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少心力才做得这么到位,好像也没有很难,不觉得那么伤心和难过,直到刚刚看到了邱欣,他才知道,这个人,她一直在自己的心里,只是自己把她藏得太深了,以至于以为,没有她的日子里,自己已经可以泰然处之了,可是,这几秒钟的重逢,却验证了自己有多么多么地爱她,有多么多么地想她,多么多么地想再拥有她……
那一刻,方宇问自己,为什么明明可以去找她却没有去?为什么明明可以跟她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明明不是生死别离,却为什么不能见面不能诉说?这样克制住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他的心里憋闷得难以承受。
可是,她怎么能如此镇定地犹如看陌生人一般地看自己?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她是那么自然,那么无动于衷。
她怎么能那么从容?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没有爱过自己或者她对自己的爱太少吗?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离开现在住的地方了,在这里,某个地方,某个时刻,某件事情,随时会勾起他记忆中的美好,而这一切,都已无挽回的余地了,再偶尔来上几次这样扎心的不期而遇,足以让这里成为自己的伤心之地,与其这样无可弥补地徒增伤悲,不如逃离得远远的,让时间和距离一起发挥作用,帮助自己去遗忘。
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之后,方宇觉得自己心里的委屈和难过释放了很多,感觉也好多了,于是继续开车。
车里的音乐,单曲循环着《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
你的温柔其实如刀
叫我还你怎样的笑
我明明都知道
这将是最后的拥抱
你给我一个圈套
我不能跳不能遁逃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
我想留的你想忘掉
曾经幸福的痛苦的该你的该我的
到此一笔勾销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
不痛的人不受煎熬
原来牵着手走的路
只有我一个人相信天荒地老
……
这首歌非常应景,陪了方宇一路,他在心里跟着低吟着,尤其是那一句:不痛的人不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