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关着车窗,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但是我打开了车窗以后,依然是一片死寂的安静。
这种诡异,尤其是在深山老林中,让我一时间害怕到了极点。
得益于之前我独处过一段时间,在短暂的惊慌之后,我开始平静和冷静下来。
没有手机车也打不燃火,就连大灯都打不燃。
视线之内,没有一点点光亮。
我花了几分钟时间,适应了黑暗以后,隐约能看到几百米远的密林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光亮。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我打开了车门走下去。
冲着光亮的地方,喊了两声:“哥——”
接连几声,远处开始传来狗叫的声音,一时间稀稀疏疏的狗叫,此起彼伏。
跟着我就看到,那个亮光消失。
我站在原地仔细观察,发现十几分钟以后在对面的山上,有很明显在移动的光亮。
简单推断,是有人从离我们车很近的地方,开始往远处在移。
脚下并没有路,我也不能在寒冷的夜里,去追击。
回到车上关上车窗,蜷缩在又寒又黑的夜。
乞求着,会有人来救我。
乞求着,早点天亮。
周围的狗叫声慢慢安静下来,四周是完全没有生命的死寂。
在这样的环境中,害怕慢慢地彻底消失不见,哪怕刚刚有个人从我身边消失。
而他,还带走了我能呼救的手机。
我开始回想着,他跟我聊天的表情和字字句句。
很多次的经验都告诉我,我看人的眼光并没有那么准确。
但是这次,不知道是第六感,还是我和他之间,那种看不见的血缘关系。
让我很笃定他不可能是个坏人,也更不可能是个骗我手机的坏人。
他应该,就是我从没有见过面的堂哥。
虽然我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他去了哪儿。
可我就是有种,莫名的坚信。
脑子里虽然没有杂念,心里也没有太多恐惧。
然而寒冷袭来时,还是抵挡不住。
从四肢开始,像是渐冻人那样,寒意渐渐将我身上给冻住。
连带着,思维......
看过很多在极寒的世界里,被活活冻死人的故事。
那瞬间我唯一的害怕,就是怕在天亮之前,我的生命停止在这个时间。
我开始,对死亡有了本能的恐惧。
才知道原来我最在乎的,真的是活下来!
不管,用什么方式。
哪怕我现在再冷,身上被懂得再僵。
哪怕周围荒无人烟,有可能好几天都没有人发现我,最终还是会死。
但是我本能的,还是给自己支撑的信念,鼓励自己熬下去。
能多熬一会,算一会儿。
至少在这个时间里,我还有思想。
我还能去回忆,很多让我或是耿耿于怀,或是于心不安的人和事。
比如朱旭,比如姚坤鹏,比如姚鲲远......
越是到冷得很厉害的时侯,我越是想要留着这种,还能有思想的感觉。
我开始体会到,朱旭和那个老奶奶的心态。
他们不只是在等死,更是在无法挣扎的绝望中,回忆回忆。
也是这个时侯让我坚信,朱旭是一定不可能自杀的。
因为现在的我,哪怕知道我会在这儿活活冻死,知道旁边下去就可以一死了之不会让自己挨冻,我也不可能去那么做。
慢慢的,我的思想也开始被封住。
再没有力气,去想什么人,想什么回忆。
我用我最后残存的一点点理智,强迫自己一定一定,不能闭上眼睛。
.........
可是慢慢的,我还是觉得,快要熬不下去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安静了一整个晚上的山林间,忽然传来一身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彻底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跟着,安静了个晚上的狗,又开始狂叫起来。
这边和那边,此起彼伏。
让就要沉睡的我,忽然间有了些精神。
轰鸣声离我越来越近,那是我呼救的唯一希望。
我判断着声音,是从我对面的方向传来的。
如果我想要他在第一时间发现我的话,要么我就下车,站在路中间去拦车。
要么,我就得挪去驾驶室,放下车窗挥手呼救。
我的体力,已经支撑不起我下车了。
于是我挪到驾驶室,打开车窗伸出我冻得发紫的手,拼命挥舞。
“吱——”
我从没有觉得,刹车片摩擦轮胎的声音,会是如此动听。
斜眯着就要睁不开的眼睛,看着一辆车在我对面,停了下来。
习惯了黑暗,那强烈的灯光刺得我,根本睁不开眼。
跟着我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从车上下来。
那瞬间我意识到:
我,安全了......
**
用光了可以支撑自己的所有信念,我睡了一整天。
醒来,我在诊所的床上。
姚鲲远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正在打电话:“改签到明天,下午或者晚上都行。”
“没关系,赶不上就赶不上吧!”
“sanne,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帮做主了!别这样,我不喜欢。”姚鲲远带着怨气但依然没有生气,还是很好的态度在说。
“知道,我知道跟舒曼解释!”
说我姚鲲远挂了电话,回头看我已经醒来。
叫了医生:“喂,她醒了。”
“醒过来就没事了,把拿点液体输完就可以走。”
姚鲲远看医生连看都不过来看我一眼,直接走过去凶着他:“你不过来看看,就知道没事了吗?”
大概是这儿的医生,对待病人的态度跟大医院不同。
医生直接也吼着姚鲲远,说:“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给你说没事就没事了!”
“在雪地里冻一晚上,你不去看怎么知道,有什么地方有没有冻坏?”
“我们这儿的人,谁没有在雪地里呆上一晚上的经历?要是都有问题的那岂不是,我们这儿现在都没人了?就你们城里人矫情!”
“你——”
“没事了,走吧你们。”
又是到了傍晚,医生急着把我们赶走,诊所就要关门了。
姚鲲远再是气也拿他没办法,上前来跟我确认:“你感觉如何?”
“没事,走吧!”我慢慢起身。
“算了回城,我带你再去医院里检查下。”
在姚鲲远的搀扶下,我慢慢站起身来,发现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昨天晚上寒冷的时侯,那种冻僵的感觉已经消失。
“我还不能回城,你把我送到派出所去吧,我得去报个案。”我说。
“报案?你又有什么事啊。”姚鲲远完全是一副不耐烦,嫌我是个事儿逼的样子。
“你把我送到派出所,要是有事你就先回去。”
“啧啧啧,跟我逞强是不是?昨天你不是能得很,要让我走你自己转转啊?怎么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要不是我找过来,你就死在那了知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莎莎说的。”
“她跟你一说你就来?你怎么知道我会遇到事儿啊?”
“就你这iq,哪次一个人办事办利索的?”姚鲲远对我充满不屑。
在去的路上和徐警官联系过,他说他跟同学打过招呼了,于是我们到派出所的时侯,就是他同学亲自接待我们的。
单独在一个房间里,我跟他说了昨天晚上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打开电脑,搜索了下我哥的户籍信息让我确认。
“是的,就是他。”
“那他就是你们任家的,小时候户口上在任家村,三岁的时侯迁出去的,现在的户籍在鄞州,父母已经死亡,他们家就剩他一个人。”
“他没骗我......”我喃喃着。
“别着急啊任小姐,我这边马上派人去搜山,看看有什么线索。”
派出所就我的报案立即就立案,开始展开调查。
我不甘心,想要等他们第一批搜山的人回来,姚鲲远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在派出所里一直陪我。也不说话,就是低头拿着手机,像是跟人聊天,一会儿笑一会皱眉的。
看就是,陷入了热恋的人。
爱情的魔力可真大,能让姚鲲远这样一块冰,给融化成这样!
去搜山的人,出发没多久就传回消息,说在我们停车山脚下的密林里,发现一具男尸。
传回来的照片,显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