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二,皇上在贵妃宫里喝粥时,被二皇子叫出来审理驸一案,有关公主府内应名单的证据凿凿一出,便赶紧传了昭元公主进殿核实,好巧不巧,我同魏凌霜正坐在昭元公主面前喝茶。
当然,喝茶的只有魏凌霜,我还是缩在旁边当个下人。
魏凌霜是不请自来的,一来套话,二来劝说昭元为夫讨回公道,当前关头,昭元也没多大待客的心思,奉清茶一盏,听魏凌霜滔滔不绝。
“相爷不是因为查案病了吗?现在怎么还有精力撺掇本公主去控诉亲弟弟?”昭元明白了大概,她打断魏凌霜,冷笑,“都说大齐的中流砥柱魏相凌霜傲雪,不屑党争,如今看来明明早已是二殿下阵营的人,现在要将本公主驸马的事作为打击太子,相争权益之事吗?”
“您言重了。”魏凌霜苦笑,他摇摇头,轻叹一声。
“自驸马出事这天开始,公主便闭门不出,早已知道害人何者,执意相保,若非如此,您怎么会不动用自己权利,为驸马破案,万剐罪人。”
“公主,您挂念亲情,可您挂念的亲人又是否在意过你的感受?若真考虑过你一点点,又怎么会让你与如意郎君,阴阳相隔。”
“您知道驸马如何死的吗?”
昭元公主的手紧紧握着椅座的扶手,指尖泛白,脸上也一片惨白。全城人都知道苏驸马死无全尸,昭元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眼中是深深地绝望,如此悲痛欲绝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魏凌霜就看着,仍旧说着,他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慢慢剜开这个可怜女人的心,以痛为视野,让她看到这血淋淋的真相,让她不再麻痹自己。
“二十八条乌皮鱼,喂养半大,驸马的躯体被分尸,以他的血肉作为饲料,抛向四方。如此抹灭尸体的手法,”魏凌霜闭上眼睛,“丧心病狂。”
“公主,你知道驸马与那人矛盾的原因,知道那人的动机。驸马冤或不冤,已然成了亡魂,有人尚且欣羡您同驸马感情,你却不愿意让驸马走得明白。”
“这件事并非打压太子的手段,在下也从未涉足过任何党争,在下所求的,不过是让陛下明白,不过是天下公道。”
说罢,魏凌霜起身,朝昭元公主交手行了一礼主子如此,奴才自然也得跟上,但我尚还处在震惊之中。的确,按照昭元公主的性格,这件事在魏凌霜推脱时就可能轮不到二殿下头上了,可是真的是太子动的手吗?那岂不是手足相残?
“公主,宫里来旨了,让您速速进宫。”
静默之际,一个丫鬟进来禀告。
我看向昭元公主,尽管脊背还挺着,却如同老了十岁,她仰面眨了眨眼睛,可泪还是回不了头,自她眼角直入的发丝,她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我唯有父皇和长辚两个亲人了。”
她语气寂寥,身影又是十分单薄,说完正正了发髻,带着公主应有的贵气孤傲,走出了厅门,孤零零的背影皆是往后形单影只的味道。
她曾有的爱人,却因为亲人而死了。我恍惚想起那日我随姑母拜访公主,偶然见到驸马替她捉蝶,她因为爱情所展露的生动的笑颜,也许以后再也看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