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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主之女 第九章 斗兽场

天空阴沉沉的,连绵不断的厚重乌云堆积在空中,似乎随时会压向大地。没有雨丝,仿佛系着头发丝的装满鱼的网兜,雨水随时会倾巢而出,使人感到惶惶不安。

艾卡望了望灰黑色的天空,又望了望眼前高耸的建筑。龙卷风型的螺旋式建筑,一条楼梯从建筑底端环绕直至顶部,建筑由四条十多米的圆柱支撑,圆柱上或雕刻着波浪型的花纹和各种面目狰狞的海兽,或雕刻着俊逸的大神和威猛的坐骑,十分壮阔。建筑由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而成,凹凸不平,高约五十多米,宽四十多米,站在它脚下,天空都被遮掉了一半,它似乎随时都会倾倒,将脚下的人碾成粉末。

"不是说去买东西吗?这里好像不是买东西的地方啊!”艾卡抬头问加诺,声音稚嫩如鸟鸣。

“的确,但是我们得先在这里坐坐。”加诺简明扼要的回答,抬头仰望着建筑物,神情有些恍惚。

空中雷鸣隐约,似长者念动的古老咒语,乌云已经覆盖了整片天空,冷风袭人,吹得人心惊。这座既肃杀又辉煌的建筑物一开始便给艾卡留下了莫名的紧张感,似乎会有什么怪物从里面跳出来似的。不,不只是建筑物,此刻的加诺虽浑然不动,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威慑的气场,全身的肌肉紧绷着,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利箭加身,令艾卡更加不安。

脸上凉凉的,一点雨滴滴落在艾卡脸上,加诺的声音如尘飘入艾卡的耳朵:“这里是霍勒斯国专属的斗兽场。”

什么?这里居然是斗兽场么?艾卡听莫里说过,斗兽场是一个恐怖的地方,在这里,无数生命因人类的贪欲而逝去,每天在这里都上演着惊心动魄的角斗,而王公贵族却在台上欣赏这可怖的戏剧,他们穿着华贵的衣服,饮着琼浆玉液,贪婪地目光里是那猩红的鲜血。

这是权力的顶奢,因为在这里,钱代表了一切;这里又是权力的死角,因为只要上了斗兽场,无论你是王子还是乞丐,都面临着你死我活的威胁。

“怕么?”加诺扭头,脸上竟是罕见的促狭的笑。

看到他的笑脸,艾卡心中的恐惧感削减了许多,她也罕见地对加诺撇撇嘴:“不怕。”

“那就跟紧了,在这里走丢是很麻烦的事。还有,待会儿见到血腥的场面可不要尖叫。”加诺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我不想惹麻烦。”

黑暗吞噬了两人的身影,甬道的两边点着蜡烛,微弱的烛火在空中摇曳着,前方是一个拱形门洞,从洞里吹来一股咸腥的风。洞的右侧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斗篷的帽子下,是一张戴了银色面具的脸。

“给我一个号码。”加诺对那人说。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圆形的铜牌,递给加诺,加诺将它系在腰间。艾卡借着烛光看清楚了那张牌子上雕刻的数字,306。

正当他们准备离去的时候,那人拉住了艾卡:“她还太小,不能进去。”声音听起来竟如此年轻,仿佛跟加诺一般大。

“你是新来的吧?”加诺笃定地问,声音中有股压迫的味道,“没见过这么大的孩子参加角斗吗?”他说着,亮出了一块银色圆牌给那人看,那人看后大惊,倒退了几步,脚步都有些不稳。

“知道了,你们可以进去了。”他颤颤巍巍地说。

加诺见怪不怪,转身离开。

“银狼……居然回来了……”

幽森的甬道里,那人的话似呓语一般。

艾卡跟随加诺进了斗兽场。

斗兽场内部是一个圆形,两个同心圆间是观众席,观众席上方有遮雨的大棚,每张大棚都有铁杆支撑着。观众席上多是矜贵的爵爷和商人,穿着艳丽华贵的衣服的贵妇,还有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服务员。

加诺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了,这个位置恰好没有雨棚遮挡,所以没有人,离斗兽场中心也很远。

艾卡坐在加诺的旁边,看向斗兽场中央,两名角斗士正在打斗,观众席上呼声阵阵:“上啊!”、“打他的头!”、“用剑刺他的腹部!”……艾卡觉得耳朵都要聋了。

“待会儿我要离开一下,你要待在这儿,不能走开,知道了么?”加诺嘱咐。

“你也要去角斗吗?”

“别问那么多,好好待着就是了。”

加诺走下了台阶,一步步,如走向王座的国王。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银座’,接下来是今天最重磅的比赛,因为这次的赌注是价值连城的蓝宝石‘眠星’——克洛丽亚!”

主持人振臂高呼,观众也随之沸腾起来。这是斗兽场最令万众瞩目的节目之一,他们会用一件宝物来作为悬赏,在人与人的战斗中,如果一方斗兽人战胜了另一方,那么宝物将归胜利的那方斗兽人所有;在人与野兽的战斗中,如果是野兽胜利,那么宝物将归斗兽场所有。他们下注的宝物又通常是世所罕见,这便吸引了很多剑客、将军甚至王子来冒险一搏。通常,他们都会派最强大的斗兽人或斗兽与挑战者进行角斗,那将是极致的战争。

一名穿着黑色天鹅绒礼服的少女捧着一个镶嵌着珠宝的木盒子款款上了主席台,站在了主持人旁边。她面向观众席,打开了那个盒子,刹那间,所有的光都失去了颜色,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蓝色宝石正静静地躺在红丝绒中央,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辉,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庞。

“怎么,怎么会......眠星从来不会这样发光......”主持人愣愣怔怔地看着宝石,突然间,他跪了下来,激动地热泪盈眶:“这是神在显世啊!是神的旨意啊!”他哆哆嗦嗦地捧起那个盒子,朝着天空大喊:“神啊!请您保佑我霍勒斯国屹立不倒,威震八方!请您展现您的神力吧!”

“轰隆!”乌云间摩擦出诡异的光芒,雨,开始稀里哗啦地下起来。

“神!是神啊!”众人纷纷双手合十,向空中祈祷。

唯有艾卡呆呆地遥望着那块宝石,被雨打湿了脸颊,似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