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哥,宋小哥,快醒来,快要上工了,要是晚了,王老板会骂人的。”
耳边传来周福贵焦急的催促声,宋毓睁开眼睛,再看天色,外面根本没有天色,简直就是一团黑。
宋毓估计还没有到五更,平时宋毓准时六更起床,没想到,食品加工作坊开工比自己起床都早。
周福贵已经开始忙碌,宋毓有一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醒了之后就不会再睡了,既然没有睡意,那就起床好了。
宋毓摇了摇脑袋,感觉昏昏沉沉的,似乎身体开始抗议宋毓的良好习惯了。
这个时候,周福贵走了进来,端着一盆水,“宋小哥,水已经打来了,你快点洗簌,我先去领早点了。”
宋毓看着盆中摇晃的水,心神恍惚起来,周福贵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宋毓觉得自己被伺候了,宋毓从来没有被人伺候,以前在家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有时候还要帮父母做家务。
宋毓摸了摸盆里的水,水的温度刚好,宋毓开始洗簌。
过了一会,周福贵提着早点走进来,早点要到王扒皮的家里领,肯定是不丰盛的,一盘鸡肠,外加看不到几粒米的粥。所谓的鸡肠不是鸡的肠子,而是用面皮卷的米粉丝。
宋毓吃了一个,味道不错。
周福贵告诉宋毓这是老板娘做的,宋毓见识了王扒皮老婆吵架的功力,以为她就是一个悍妇,没想到做菜还不错。
宋毓喝了一口粥,好吧,这种粥,任你是大罗神仙也做不出美味来。
吃过早点,周福贵主动洗碗,宋毓也没有反对,谁不想被人伺候?
宋毓感叹道:“这种感觉还不错。”
当然,宋毓也就是说说而已,以后不会要周福贵伺候自己,一是不想欠周福贵什么,二是周福贵是个老实人,宋毓不喜欢欺负老实人。
约莫五更半,食品加工作坊就开工了,宋毓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工友们。
作坊共有十五人,总结来说就是老弱病残,宋毓把自己归进了弱的队伍中。大家就像没有精气神一样的工作,宋毓站在食品加工作坊的门口见到此情此景,除了傻站着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一名男子来到宋毓面前,男子约莫有五十岁,身材高大,倘若马着脸就是凶恶,若是笑起来就是……还不如不笑,刚好男子就对着宋毓在笑,着实吓了宋毓一跳。
男子笑着说:“小伙子,我就是工头,我叫王五,你等会就和驼背一起做事。”转头向屋里大吼,“驼背,快滚过来。”
王五对宋毓的态度很好,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后来宋毓才明白食品加工作坊招个人比王扒皮按时给工人发工资还难,你说王五对宋毓的态度能不好吗?
而且安排周福贵带宋毓也是有道理的,周福贵是这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任谁都可以呼来唤去,周福贵不会欺负新人,便于留下新人。
只是当新人变成老人,老人都会欺负周福贵,他们也曾受过周福贵的照顾,然而他们却视之如草芥。
周福贵很快的跑来,王五对周富贵交待了几句,然后就去做事了,周福贵带着宋毓走进食品加工作坊。
进入食品加工作坊,宋毓才真正感受到食品加工作坊的脏乱差。
食品加工作坊有三间屋子,第一间对食材粗加工,一般就是整理和分类,一张长几米的木头桌子上放着各种食材,工人站在木头桌子百年挑选着食材,人手一把刀和砧板。
他们的脚下放着大大小小的盆子,盆子黑的就像锅底,地面像是几百年没有扫过一样,有的食材掉到地上,工人直接捡起来扔进盆里,有的人直接把脚踏在盆子上,有的人醒完鼻涕随手一甩进盆里。
宋毓跟着周福贵灵活的穿行于各个盆子之间,顺利进入下一个屋子。
第二间对食材精加工,一般就是染色和入味,这里有十几个池子,每个池子颜色不同,几名工人把食材扔进池内,稍过一会儿,再把食材捞出来,食材洗过澡后,色泽晶莹,新鲜艳丽。
另一边,乃是一个大坑,坑内散发着辛辣味,一名工人在里面踩着什么东西。
宋毓问道:“他在踩什么?”
周福贵答道:“他在踩食材,这样能够让食材快速入味。”
宋毓说:“真是……太聪明了!”
再进入第三间屋子,这里主要是对食材进行包装,有的已经入味,有的不需要入味,有的是肉类,有的是蔬菜,放在各个包装中。
当然了,工人们的行为是很不卫生的。
墙角处有个上锁的门,门不高,周福贵拿着钥匙打开门,外面天色微明。
宋毓见到门外是一片荒凉的空地,杂草丛生,只有一条小路往前延伸。
过了一会,周福贵把一辆手推车推了出来,车前有一个轮子,轮后有两个木头支柱,轮与支柱形成三角形,接着就是两个长长的把手,便于用力。
手推车又叫‘独轮车’,蜀地称呼为‘鸡公车’。
据说鸡公车发明者是诸葛孔明,当年诸葛孔明六出祁山就是靠鸡公车运输粮草,这是十分方便的运输工具,宋毓也用过此物,并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操作。
这样看来,宋毓和周福贵要做的事情就是送货,果不其然,周福贵就叫宋毓帮忙把食材抬出来,两人把一个个木箱抬到手推车上,直到堆到比人高。
周福贵用绳子把木箱拴好,宋毓试着推了下手推车,好吧,纹丝不动,手推车明显超重了。只见,周福贵轻松推动手推车,宋毓大受挫折的跟在后面。
路上无聊,周福贵就和宋毓聊天,“宋小哥,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宋毓听到周福贵的话,重新找回自信心,“你有什么问题?”
周福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是好奇‘毓’字怎么写?我没有读过书,我想多学点字。”
宋毓听到周福贵语气中的激动,那是对知识的渴求,宋毓点头道:“我正好会些字,下工后,我可以教你。”
周福贵喜出望外,全身激动的颤抖,像是遇到天大的好事一样,连忙感谢道:“多谢宋小哥,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毓吓了一跳,“福贵啊!你要看路啊!”
两人又聊起了别的事情,周福贵问,宋毓答,周福贵更加佩服宋毓了。
走出小路,宋毓发现自己来到小吃街,天空已经翻出鱼肚白,街上鲜有顾客,只有商贩们在聊天。
宋毓这才知道为何要走小路,向南街有个黑心食品加工作坊又不是秘密,要是有人看到手推车来自向南街,只怕没人敢吃小吃街的东西了,还有就是做见不得光的事情,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即使官府里有人也不能太嚣张。
宋毓思索之际,周福贵已经送出第一笔货,不过出了一个小意外,那名商贩硬说自己的货里少了一样食材,非要从别的木箱内拿一种食材做赔偿,否则就不付账。
王扒皮发货都是日结,要是不能收账,周福贵想想都觉得可怕,但是其他木箱是给别的商贩的货,那也是动不得的。
这边动静引来许多商贩的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是指责周福贵缺斤短两,他们都在一条街做生意,立场非常鲜明,周福贵成为众矢之的。
周福贵急得团团转,都要哭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宋毓回过神来,上前问明缘由,再看了看送货单,冷笑道:“马铃薯,亦称土豆,别称洋芋,马铃薯的别称鲜有人知,一般蜀人才会使用,你说福贵缺你食材,我看你是想讹福贵吧?”
商贩见如意算盘落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讹驼背?”
宋毓见商贩底气不足,决定乘胜追击,扬了扬手中的送货单,喝道:“就凭它,只要我把它往我家大人府里一送,大人见多识广,自知真假,到时候看谁信口雌黄?看谁要赔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默契十足的噤声。
大家都明白宋毓说的大人就是王扒皮的小舅子,在场没人惹得起,那名商贩吓了一跳,他本就死撑,再被宋毓一吓,哪里受得了?
商贩苦着脸说:“小兄弟,我就是和福贵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宋毓瞪了商贩一眼,指着周福贵说:“你别对我说,你要对福贵说。”
商贩看了周福贵一眼,苦涩道:“驼背……”
宋毓怒道:“驼背也是你能叫的?”
商贩立马改口:“福贵,我就开开玩笑,你别当真,行吗?”
周福贵自然是点头了,他可没有和宋毓的脾气,但是他佩服宋毓的脾气,此后周福贵送小吃街的货都异常顺利,周福贵对宋毓就更加佩服了。
只有宋毓明白这些话就是吓吓市井无知而已,可是谁让他们就怕这些话呢。
整整一天,宋毓和周福贵都在送货,要知道王扒皮的食品加工作坊的经营范围并不止小吃街,宋毓的脚都磨破了,但是宋毓没有吭声。
宋毓跟着周福贵跑遍石岩乡的许多地方,脑海中有个计划逐渐清晰,宋毓发现自己开始爱上这个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