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舔着嘴巴,感叹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比得过这一蔬一饭带给身体的满足感。
她打着饱嗝,准备去沙发躺一会儿,又被杜云拦下了。
“靠墙站一会儿。”
“嗯?”
毛线这心里老大不乐意了,还有什么比吃饱了躺着更舒服的事儿?
“刚吃完就躺下容易变成大肚婆。”杜云脸上的表情柔和起来,“听话,去那站一会儿。”
“嗯。”
毛线脸上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因为那句大肚婆还是听话,总之,她很乖巧地站墙根去了。
她的确是有肚子,有一阵儿竟然被一个领导问是不是怀孕了,气得她差点儿骂街。
奶—奶—的!
老子连个正经男朋友都没有,怀你妈个蛋啊!
毛瑾总是一边嫌弃她肥胖一边又怕她吃不好,她以前减肥晚上不吃饭到半夜就饿的睡不着,毛瑾就半夜爬起来给她煮夜宵。
所以,毛线之前一直喊着减肥,结果都是越减越肥。
杜云却不是这样,他一边唬她吃饭一边哄她减肥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毛线看着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忙碌的杜云,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她有没有偷懒,她这心里痒痒的。
他是对谁都这么好,还是只对她这么好?
毛线想着,应该是前者。
她不过是一个追上门的勒索者,实在没有什么动人之处,况且,她还比他大了好几岁。
毛线叹了口气,为自己刚刚心里萌生的那一点奇怪的想法感到羞耻。
毛瑾还是知道了毛线跟于昊分手的消息,这个消息,是她自己爆出来的。
于昊的父母竟然邀请了毛线的父母,说两个孩子谈得不错,该商量一下婚事了。
原本毛瑾还激动了一会儿,觉得毛线这阵子出息了,不声不响地就拿下了一个金龟婿。于昊这么年纪轻轻就当了大队长,日后前途无量啊。
没成想,从女儿这边竟然得到这么一个结果。毛瑾顿时火冒三丈,再三逼问,毛线才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下。
毛瑾一听这话就怒了,“你个不上道的死丫头,那车开就开了,能咋地!他买给你的车就是你的!你操那闲心干啥?”
毛线跟着毛瑾进王家的时候,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她从心里是不肯接受老王这个继父的,表明上却是爸爸长爸爸短叫得很是亲热。
毛瑾懂女儿的心思,正是因为她的懂事和隐忍,她才不愿意难为孩子,私下里说到老王,娘俩都是用他替代。
“妈!”
毛线揽着她的胳膊,讨好地将头靠过去,“我的事,你别操心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以后元圆进门,这儿就是人家当家了,你也别因为这个生气。”
“瞎说什么!”
毛瑾嘴上说得硬气,这嗓子却似塞了一团棉花,话一出口,就软了几分。过了半响,她才说:“我们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毛线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滚到毛瑾的手上,“妈!等到年底,我还是找不着合适的人的话,我就搬出去,租个房子。”
“胡说什么!”
毛瑾是觉得这个于昊还可以再接触一下,人都是会变的,闹了那么一场,他还愿意拉下面子求好,这说明人家心里对她这闺女还是很满意的。
“你跟于昊再试试,接触接触,这人啊,不深入了解你是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
“我试过了,我已经很努力了,他不是我想要的人。”
毛线语气坚决。
她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他,甚至去减肥,不是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是为了匹配他心目中理想的另一半的形象,努力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她努力过了,可是,她发现,他不是自己理想的那一半。
这一点,她骗不了自己。
“你想要什么样的人?”
毛瑾一提这话就有点火,哪有那么多的理想爱人,过日子,谁又不是在将就、凑和中过完这一生?
那些一味地追求自己想要的喜欢的东西的人,说到底就是自私!
难道她就想带着女儿改嫁?被人贴上一个爱钱的标签?
毛瑾真不懂现在这些孩子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她都这个岁数了,马上就六十的人,女儿连个家都没有,这像什么话?
她死都闭不上眼。
“不知道。”
毛线叹了一口气,她谈了那么多次恋爱,却没有真正见识过爱情的模样,这已经成了她的一个心结。
“倒霉孩子!”
毛瑾本想着一下子推开她,好好地闹上一番,可是看着女儿消瘦的模样,竟有些不舍。
她这女儿是因为愁嫁才瘦成这般模样吗?
哎,算了吧,这事也急不来,大不了再多找几个看看。
于昊最终还是给毛线打了电话,大意就是他不该没提前跟她打招呼就让她送战友,但是,毛线也不该当面撅他让他下不了台。
这事啊,俩人都有责任,各打五十大板,就算过去了,下不为例。
毛线就笑了,说了句:“你也过去了,没有下次。”
于昊一听这又火了,说:“你还真当你是朵花儿呀?都多大年纪了,还装什么清纯少女,差不多就行了啊。”
没等他后面那句“蹬鼻子上脸”说完,毛线就挂了电话,直接拉黑。
她是老大不小了,也确实着急了,并且做好了各种忍让的准备。
可是,当于昊一次次猖狂地冲破她的底线时,她才突然明白,她之所以谈了那么多无疾而终的恋爱,就是因为他—妈—的不想将就啊!
跟于昊彻底闹掰之后,毛瑾也就不惦记了,她想着反正这个武警也不是什么好职业,怪危险的,而且还是军婚,以后万一出点什么问题,搞不好吃亏的还是她女儿。
这么一来,她又开始张罗着让身边的朋友给女儿介绍对象了,不过这一次她声明了,军人不要,这警那警的都不行,城管也不行。
万一有暴力倾向呢!
毛线这才放松了没几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相亲,周六日都安排的满满的,有时工作日还要赶着见一两个。
大学老师的时间是没有那么紧张了,那也不能都用来相亲呀!
尤其是那次在上岛咖啡跟自己的学生撞上之后,毛线差点没尴尬死,竟然跟学生一块儿出来相亲,这叫什么事儿!
毛线气得跟她妈毛瑾大吵一场,再这么相下去,她就什么都不用干了,连班都不要上了。
毛线以为她这么说,毛瑾会多少有些让步,没成想老太太压根就没那意思!
“不上班敢情好,专心在家相亲。”
气得毛线差点儿离家出走,还是杜云给她出了个主意。
“你念了这么些年书,没有男朋友,还没有好朋友吗?随便找一个冒充一下,不就完了。”
毛线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还蛮有道理,不过仔细一捋,又开始犯愁了——哪儿有那么好的男性朋友啊?
跟她还有联系的几个男同学,要么已经结婚,要么已经有交往的对象,这实在是不方便啊。
杜云摇摇头,摆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反正也不是真的,你管人家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对象呢?”
“那当然不行。”毛线坚决摇头,“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万一搞出点什么事来,以后我在圈儿里怎么混啊!”
“都说了是冒充,能有啥事?”杜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再说了,真要有情况的话,你就顺手拿下!假戏真做!”
“你放屁!”毛线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好感,又被他扑灭了,这小子果然没憋什么好屁,“你们那个搞设计的圈子都那么乱吗?”
“并没有。”
杜云吹着口哨,抓着一只画笔,蘸着染料一点一点地往上宣纸上描着。
毛线“切”了一声,把两腿伸在茶几上,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嗑了起来。
杜云回头瞥了她一眼,“嗑瓜子的时候能不能别出声!”
“你放……”
毛线后面的那个“屁”字刚冲到嘴边,触及杜云那嫌弃的眼神生生憋了回去!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放这么多,不吃就坏了。”